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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云鹤会意,突然纵身一跃。叶惊鸿只看到一扇月影划过,牌匾上的绳索断成了两截,原本吊着的小孩儿头朝下地栽倒,被方云鹤长臂一提,拎了起来。
方云鹤面沉如水,轻轻拨开了小孩儿的额发。叶惊鸿凑近一看才发现,那发上居然都是已经结块的血水,散出一股腥臭味。
“他还活着。”叶惊鸿试了试鼻息,声音有些冷。
方云鹤朝着镇口望了一眼,淡淡道:“我曾听闻,在远古先民中流传着一种血祭之法。将天选之人献祭给上天,用那人的鲜血祈求一方安稳无灾。这是个法子大多是在荒年或者大灾之后。这里的人是想用这孩子的血保佑整个镇子的人。”顿了顿,他似乎嗤了一声,“不,或许也不能称他们是人了。”
“血祭…”乍一听这个词,叶惊鸿便直觉不对。“夜洄镇之前刚刚遭了蝶妖的祸患,这血祭的法子是谁告诉他们的?”
“或许是他们自己…”方云鹤道,“不论是何人所为,方才那些动静,对方应该发现这血祭的法阵被我破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孩子,神色渐渐复杂,“这家伙不大对劲,寻常孩童遭受这般折磨,早就死了…我们不该这么救他。”
叶惊鸿听他这么说,低头看了看地上浑身是血的小孩,许久后才开口道,“即便不是人,也不该是被这般对待的理由。”
方云鹤没有说话,看向叶惊鸿的眼中带着一丝难明的情绪。“你若今日救了他,往后便是添了业障,你又该怎么办?”
叶惊鸿先是一愣,随后坚定地说道,“那也是我的业障,不会牵连到你。”
“你…”方云鹤叹了口气,“我又没说不救,你这气性怎得说来就来。”
叶惊鸿不再理他,拿出早先从玄天宗带来的金贵药材,跟不要钱似的塞进了对方的嘴里。
“…这救人的法子是顾凝宇教你的?”方云鹤问。
叶惊鸿仍不开口,方云鹤无奈,一把将那小孩截了过来。“你这般塞,是要出事的。”方云鹤道,“他如今虚不受补,你这不像是在救人,反倒是在催他上路。”
“哼。”叶惊鸿轻嗤一声。
“别不服气,不信回去问问你师兄,他平日里药吃的多,自然懂的。”方云鹤淡淡地挑了下眉。
“…你才药吃的多呢,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叶惊鸿小声道。
“嗯。我故意的,不然某人都不愿搭理我。”方云鹤抬手,在小孩的额头上画了个符咒,又输了些修为给对方。
但在他们耽误的这段时间,夜洄镇的人也发现了阵法的异常找了过来。方云鹤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朝着叶惊鸿使了个眼色。
叶惊鸿会意,将那孩童护到身后,又在四周布了个坚固的防御阵,随后立在了方云鹤身旁。
浩浩汤汤的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何方高人在此。”为首那人是一名中年人,生得剽悍魁梧,却一脸灰白之色。“原是两位道长。二位为何无故要坏人法阵?”
方云鹤回过身,长刀在他手里挽了个花儿,刀尖指地,孤霜若鸿,横断了残月。
“既然要打,就别废话了。”方云鹤说着,长刀横在了胸前。
叶惊鸿在身后望着,有些出神。他并非什么耽于颜色之人,皮囊表象也不曾在意过。
如今瞧着方云鹤持刀而立,就似一棵瑞雪青松,锋芒盖月,劈开了这无边夜色。
然而对方显然看出方云鹤的修为高深,拱手道,“这位道长,不知来我们这夜洄镇所为何事?我们这种小地方,怕是没有什么奇珍异宝能供养二位。”
这人一开口,便将叶惊鸿二人,看做是那四处搜刮奇珍,逼迫上供的‘恶道人‘。
“你倒是懂得恶人先告状。”方云鹤冷笑一声。“那你怎得不先解释解释,你这法阵又是怎么回事?”
那男人假笑一声,“道长可千万别被这家伙骗了,他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只作恶多端的妖!”
“他是妖?我怎么没有看出,他哪里像妖?”叶惊鸿沉声道。
“道长恐怕不知道,之前夜洄镇外不知何出现了一只蝶妖,那蝶妖凶性异常,每逢月圆便要抓了镇上的孩童去吃。时至今日,已经丢了四十多个孩童。”那男人愤愤道,“镇上的人们为此,都不敢让自家孩子轻易出门。”
‘蝶妖?‘叶惊鸿皱了皱眉,他明明记得,蝶妖已死,为何这镇上的人还会说有蝶妖作乱。
“你继续说。”方云鹤背在身后的手,拍了拍叶惊鸿的背,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长此以往这镇子怕是再住不得人。但这毕竟是祖上的地,轻易挪不得。于是我们只得到处寻访高人,期望有仙家来此能解了这祸患。”男人的思虑清晰,说出的话也句句在理。“后来,终于求得上天垂怜,仙人更是赠了我们法宝用来除妖。然而那蝶妖太过狡诈,竟然用妖法蛊惑人心,让围剿他的人打了起来,更是趁乱伤人逃跑。”
“我们在那蝶妖的洞穴里搜了个遍,然后就发现了那个家伙。”男人伸手,指向叶惊鸿身后的那名孩童。“我们将他带回之后,发现这家伙根本不是普通人,身上受的伤不论大小都能自动愈合,不用吃东西也能一直活着。”
“后来我们又去找了仙人,仙人说这家伙是那蝶妖的同伙,也是个妖怪。还说用他的血来献祭,就能抚慰那些无辜枉死之人的灵魂,更能守护这镇子上的其他人。让别的妖怪不敢靠近镇子。”男人说完看向方云鹤,“道长可别被这妖怪的外表欺骗了,这可是妖!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