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极轻,像一片落入凡间的云朵,压得她眼皮沉沉。
她卸了警惕又安心睡去。
以她之警觉,必然会早早惊醒很难入睡,此刻当真是困极了。
将人轻轻放到榻上后,见她眼底淤青,他不免心疼。
只是这般抱她已是失礼,又有素筠很快上前为她褪鞋袜,他不好久留,匆匆出去了。
漆黑夜色中,唯有斑驳树影间挂着一轮残月,在冬日里透着寒意。
素筠从殿内出来后,见沈渊还站在殿外,不由错愕:“沈公子怎未回承明殿?”
沈渊询问:“素筠姑姑,我见有些账册还未算完,我想去算完,可以吗?”
素筠犹豫。
按例,陛下歇息之后,寻常人是不得随意进宣政殿的。
今日到底事发突然,那些账册总要算完。
陛下既然愿意交于他算,总归还是信他几分的。
权衡过后,素筠才道:“沈公子且去吧,莫在宣政殿内随意走动便是。”
沈渊得了允准,径直回了宣政殿,继续算方才段曦宁算了一半的账目。
其实这些账册算到如今,只剩几摞就可完成,因此段曦宁这几日才愈加夜以继日废寝忘食。
坐到书案前,沈渊全神贯注起来,心无旁骛地拨着算盘珠子,丝毫未曾察觉外面的天色从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慢慢透出光亮。
直到破晓,朝阳缓缓升起,算珠碰撞之声才渐渐消弭。
段曦宁下朝之后匆匆换了身常服用了早膳,火速又钻进了宣政殿。
刚踏进去时,她便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只见她寻常理政的书案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摞账册,而昨日还剩几摞的箱子已经空空如也。
徐徐走过去,可见成堆的账册间有一人伏在案边,一旁是放得妥帖的笔墨和算盘。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那个埋在臂弯的脑袋:“沈渊,醒醒!”
沈渊迷迷糊糊地抬头,见是她,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清醒了许多:“陛下?”
段曦宁不可思议地问:“一晚上没回去?”
沈渊担心她误会什么,急忙解释:“我,我只是想尽快将这些都算完,并非故意滞留宣政殿。”
段曦宁抽过账册翻看,问:“都算完了?”
“是。”沈渊谦逊道,“还请陛下过目。”
段曦宁细细看了几页,满意地点点头,抬头仔细打量他,见他眸中有血丝,道:“一夜未眠,打算就这般去为学子授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