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筠摸不清自家陛下到底对虞升卿是何想法。
她只记得,当年有一晚陛下气呼呼地回来,怒气冲冲地在宣政殿吐了一大筐的粗话,句句都是骂虞升卿的。
若不是陛下抠门舍不得东西,大约还会一怒之下将宣政殿砸个稀巴烂。
虞升卿的心思,她约莫能猜出一二,却未想到陛下能为着这事发那么大的火。
之后,陛下便将虞升卿调去了陇右道。
此举叫她琢磨不透。
不知陛下到底是对其生厌,故意将其调离京城,眼不见心不烦?
还是打算委以重任,才将其连升三级?
做了女官多年,素筠并非不通朝政的无知之人,自然知道陇右道不同于一般地方。
此地既是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又与北狄紧邻,亦同蜀地挨得极近,东西往来各族混杂,能主政此地的绝不能是寻常之辈。
若是旁人被调往此地,她自然会觉着是陛下重用,可这人偏偏是虞升卿。
他可是陛下原先几位亲卫中家世最好的一个,乃世代清贵、良才辈出的河东虞氏的嫡长子,少时亦曾得先帝赏识,在当时便已是正四品下怀化中郎将。
假以时日,他或许能成为本朝最年轻的镇国大将军。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却作为文官被调往了陇右道,看起来像极了明升暗贬。
但陛下并非意气用事之人,不会因私废公。虽平时常叫贺兰辛这样文武兼修的武将兼领部分文官事宜,以解文官不足之急,却从未让一名武将彻底转做一名文官,让人猜不透她的用意。
“朕倒是不疑虞升卿的能耐。”段曦宁面色如常,淡淡道,“只是有些事,在脑子里再翻来覆去地想也是幻影,总要亲自看看。”
说着她就坐了起来,吩咐素筠:“年后开了朝,你早些给朕准备准备,等到了春耕时分,朕微服去陇右一趟。”
素筠有几分讶异:“这次要去那么远?只怕要费上许多工夫。”
她家陛下并不是个一味坐在皇城、埋头宣政殿闭目塞听的皇帝,不打仗的时候,便喜欢在春耕时节抽出空微服出去探访民情。
前年在南征,去年又有河北道那一大摊子事儿,今年倒是能挤出来些空闲,总要出去一趟。
只是,往常大多是在云京周边郡县,最远只到过雁门关,还未去过这么远的地方。
大概是觉着用胳膊撑着脑袋有些累,段曦宁又将胳膊放平枕着:“早就想去了,一直没顾得上罢了。”
素筠忙道:“这次让臣跟着去吧,路途遥远,也好照顾陛下。”
“不用,宫里总得有人照应。”段曦宁却拒绝道,“朕自有打算。”
既如此,素筠不好多说,只叮嘱道:“陛下务必顾惜好自己,莫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段曦宁笑道:“放心,你家陛下神功盖世,定然全乎出去全乎回来,保准不叫你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