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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起却独自留了下来,待众人散尽才问起:“臣听说,陛下昨夜特地驾临承明殿?”
段曦宁面色一冷,没好气地反问:“你听谁说的?”
听得此言,裴云起一噎,只恳切道:“陛下,这沈七公子乃梁国质子,陛下切不可色令智昏。”
段曦宁冷笑:“裴大人这么爱盯着朕的私事,是不是朕哪天来癸水都要跟您老人家禀报啊?”
裴云起心下惶恐,急忙道:“臣绝无此意!”
段曦宁沉声警告道:“没有就好,眼睛别伸得太长,小心让人戳瞎了。”
裴云起却壮着胆子一板一眼地说教道:“陛下,天子无家事。”
段曦宁冷哼了一声,懒得与他斗嘴,低头看夏元璐递来的奏章,摩挲着奏章上落款的日期,抬头见他还杵着没走,突然问:“裴云起,你梦见过我父皇吗?”
未料到她突然有此一问,裴云起一愣,拱手道:“老臣无福,未得先皇托梦。”
“朕也没有。”段曦宁低着头,裴云起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是觉得她语气中莫名有些失落。
裴云起几乎要怀疑自己老眼昏花了,这实在不像她。
他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他们的陛下乃天之骄女,惟有陛下叫旁人伤春悲秋的时候,何时陛下自己会如此?
裴云起不忍见陛下失落,出声安慰:“陛下贤明圣德,先皇了无遗憾,自不会扰陛下清梦。陛下莫要伤感。”
段曦宁没有在乎他的马屁,语气和缓道:“今年的寒衣节又快要到了,你可还记得,这是什么日子?”
“寒衣节前一日,乃是,乃是……”裴云起心下犹豫,看着她的脸色并无异样,才继续道,“是陛下的万寿节。”
她自登基以来,再也不肯庆贺万寿节,谁提这个都会惹她不悦。
裴云起也不知她说起此事是何用意。
紧接着,他又问了一句:“陛下今年,可是有意大办万寿节?”
“你没听夏元璐说吗?”段曦宁冷哼,“没钱。”
裴云起又是一噎,疑惑地看着她,觉得她今日有些奇怪。
段曦宁也没心思再同他多说,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地摆摆手道:“你先退下吧。”
裴云起看着这样的她,眸中有些关切,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遵命告退。
殿中只剩她一人时,她合上了手中的奏章,一手支着脑袋,揉了揉眉心,不知怎的,想起了父皇病逝那天的情形。
白天父皇还同她出去跑马,一同登上高山远眺未曾越过去的剑门关,诉说着克成一统的宏愿。
入夜之后,父皇亦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说起当年被齐隐帝灭门、愤而起兵的旧事,说起他那些无辜枉死的血脉至亲,说起她降生时他的欣喜。
说着说着,父皇便没了声响,猝不及防到让她没有任何工夫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