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扭头看见她肩头的雪花,下意识地想为她拂去,却还是止住了想要抬手的动作,默默地移开视线,看着片片盛着白雪的梅花,道:“梅香清冽,不知若将花瓣上的雪扫下来煮茶,是否别有一番意趣。”
段曦宁是难以懂得文人墨客的风雅的,颇为煞风景地问:“直接摘梅花酿酒就行了,这雪跟水不一个味儿吗?”
沈渊一噎,劝道:“好花无须折,安足忘君忧。”
段曦宁却朗声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扭头狡黠一笑:“朕请你看一场梅花雨如何?”
沈渊有几分疑惑,还未说什么,只见她朝着一旁的梅树挥出一掌,掌心不断翻转,便有片片梅花像是应声而动,离开了枝头,慢慢聚拢,随着她回收的手掌向着他们飞来。
点点花瓣如前几日他总坐在窗边看到的飞雪一般,纷纷扬扬地落下,却比雪落更加动人心弦,如梦如幻,令人陶醉。
沈渊眸中的震撼与惊艳难以言表,仰头看着轻盈飘落的花瓣,只觉不似人间之景。
“这……”他目瞪口呆,万语千言在这样的美景前似乎都黯然失色。
段曦宁得意地看着他看呆了的模样,问:“如何?”
“花飞随风舞,缭乱轻似梦。”沈渊不由自主地喃喃着,“拈花成雨,陛下当真神乎其技。”
段曦宁一笑:“雕虫小技而已,与那天给你治病所耗内力相比,不值一提。
她为他真气洗髓的事,沈渊自然听秦老太医提起过,郑重地朝她施礼:“还未谢过陛下救命之恩。”
段曦宁就不是个会客气的人,眉头微挑道:“好说,有你谢的时候。你先将自己养得康健再说,病秧子可什么都做不了。”
沈渊怔了一下,应道:“好。”
“你慢慢逛吧,朕还有事,先走了。”
段曦宁扔下这么一句,便踏着梅枝朝着高处的凉亭飞身而起。
凉亭内,裴云起收回了目不转睛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棋盘之上,一副苦思破局之法的模样。
“偷看就偷看,装什么装,假正经!”
段曦宁在他对面坐下,嗤笑道。
裴云起忍了忍几句大逆不道的话,只觉得下这么一趟棋他能被气得少活三月。
他调侃道:“陛下何时对一个人如此上心了?”
段曦宁凉凉道:“久病之人,人命关天,朕自然在乎。倘若爱卿哪日病得下不来床,朕定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她说的不是虚言。
去岁裴云起偶感风寒,她可是专门带着太医登门探望过。
裴云起一噎,怪声怪气道:“不知陛下嘘寒问暖时,臣是否亦有幸得观这梅花雨。”
段曦宁轻嘲:“别扯了,你一把年纪了看个鬼的梅花雨,老菜皮沾新醋,也不害臊。”
裴云起一时无言,无奈摇摇头,半开玩笑道:“臣看伐蜀之事陛下不必过多筹谋,单枪匹马去剑门关下,一张嘴皮子就能把那镇守剑门关的韦玄忠说得悔不该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