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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声时喉口不使力,轻得像一声哈欠,咬字却很清楚,声调里带着凛然的冷。
庭见秋仍穿着上午参加开幕式时的正装,缓步上台,对元修明露出淡笑:
“元老前辈,今天,是我代替谢老师,和您下这局表演赛。”
乱了套了。仿佛一切在自己手中失控。
元修明极力压抑心头腾起的怒火,忍下破口大骂的欲望,不理庭见秋,转向钟庆媛:
“钟董,这件事,我没有同意,棋协没有批准……”
钟庆媛瘦削衰老的脸上,泛起一个冰冷的笑意:“修明啊,这里是钟氏杯,我同意就好了。”
庭见秋也似笑非笑地偏着头看他。
元修明心下猛地一沉。
他仿佛被钟庆媛和庭见秋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笼进一张柔软细密的网罗之中,饶是他身居高位数十年,此刻也摸不清她们想要做什么,只知道——
钟庆媛,庭见秋,还有没出现在现场的谢颖。
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联合在一起的。但她们是一伙的。
而她们的目标,是自己。
台下,已有媒体觉察台上的骚乱,竖起相机准备拍摄。
元修明处乱不变,对着媒体背过身去,压低了声音,与钟庆媛沉着协商:
“我答应参加邀请赛,是看在钟董您奖掖围棋事业发展数十年的份上,希望能帮您的赛事做出一些宣传,您这样处理……”
钟庆媛女士柔声:“修明,换一个对手,你就不会下棋了吗?我看之前,你在新象杯闭幕式的表演赛上,你杀棋杀得很好啊,完全没有把小辈放在眼里。”
庭见秋也笑:“是啊,元老前辈,您不会连我这种小辈都怕吧?”
她们一起激他,将他高高架起,令他无路可退。
元修明深吸一口气:“来看表演赛的观众,都是期待看到势均力敌、资历相当的棋手对局。我和小庭下棋,算什么?”
庭见秋脆生生开口:“您要是觉得我年轻,记性占优,赢得容易,对您不公平,我同意您对着棋盘下棋,我下盲棋。”
钟庆媛女士闻声不禁一笑。
“不必了。”元修明的耐心告罄,面色也沉下去,“那就准备开始吧。”
无非是下棋而已。
他曾经在棋盘上将庭见秋碾碎。无非是,再碾碎她一次。
碾碎她带着冷嘲的刺目笑意。碾碎她如海妖一般生着蜷曲茂密头发的脑袋。碾碎她的脊梁骨。碾成渣滓,粉尘,和多少被他亲手窒灭的灵魂一并,只余骨殖解体后的飞灰。
下午一时,表演赛准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