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但也不大。”以为陈韶也要给他们安排工作,七爷赶紧阻止,“让他们跟着他们爹娘打打下手就行了,不用再给他们安排其他事。”
陈韶也没有解释,继续问道:“以前读过书吗?”
说到这个,七爷忍不住笑了,“前两年就该去读书了,他奶他爹接连害了一场病,将家中的积蓄花光了不说,还欠了不少的债。这两年东拼拼西凑凑的,好不容易才还得差不多了。原是打算明年无论如何也得送他们去识几个字,没承想就在大人这里谋了这么个差事。现如今钱是不差了,就等年后送私塾了。”
陈韶心底一动,虽然她信任七爷,但他的话无疑提醒了她,以后用人之前还是得先做好背调才行。人心隔肚皮,财帛动人心,她不能拿她打下的公共事业去赌人心人性。心中思绪纷杂,陈韶的面上却丝毫不露地说道:“送私塾也得年后三月去了吧?”
七爷点头,“还有四五个月。”
“四五个月也不能白白浪费了,”陈韶思忖片刻,安排道,“就劳烦七爷这两日统计一下药铺里的所有人,包括大夫、伙计、厨房里的庖厨、跑腿打杂的都要统计,就统计六岁到十六岁之间的孩子,看看各自家中都有多少这年龄段的孩子。统计好后,将名单交给我,我看着安排几个夫子,先给他们开蒙或者提前上一上课。”
七爷先应下来,随后才打趣:“前日大人还说要好好歇几日,这还没有歇上,就又给自己揽了这么一担子的活。”
“先忙吧,忙完再说。”陈韶道。
事情说完,陈韶又回到了甲字号病房外面的梧桐树下。
傅九和汪越已经找来两个曾在其余药铺看过病的百姓。
两个都是中年男性。
一个姓冯,一个姓黄。
冯姓中年男子一年前因心口痛去同春堂看过两回病,就这两回病,不仅卖光了家里养着的一头猪及好些鸡、鹅,还卖了一块两亩的地。
黄姓中年男子则是四年前因为便血在康乐堂看的病,为看这一场病,他不仅搭上了镇上的烧饼铺子,病还越来越严重。后来身无分文,被撵出康乐堂后,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地吃了几味家中老人说的偏方才好了。
病好了,却也家徒四壁了。
黄姓男子不甘心,去找康乐堂讨说法。结果说法没有讨到,反而被打断了一条腿。他还不甘心,拖着断腿又去报官,结果给不出辛苦钱,又被衙役给打了一顿。
让全书玉将两人的话记下来,又将两人送走后,陈韶还没有气,蝉衣先气上了,“我看也不必将他们纳入官方了,将人都拖过来打一顿,关门算了!”
“纳入官方的是药铺,不是他们。”全书玉纠正,“不过我倒是赞同好好查一查他们,如今才问三个人,暴露出来的问题已经这么多,没有暴露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呢。”
陈韶起身:“先回去再说。”
回到太守府,还没有下马车,陈韶便问全书玉:“药铺的账册都有吧,拿给我。”
“都在西厢房放着的。”全书玉跟着她的脚步,边走边说,“近百家药铺,每家药铺的账册和花名册摞起来都有厚厚一堆,要全搬去书房,恐怕放不下。”
“那就不用搬了,去西厢房看吧。”走到乘风院门口,陈韶忽然顿住脚步,“明日……罢了,让蝉衣去吧。蝉衣,明日你去太学看一看还有多少夫子在,问问还在的夫子,能不能将离开的夫子都找回来。能找回来,就跟着找回来的夫子一起到太守府来见我,不能找回来,那就直接来见我,时间就定在两日后。”
蝉衣应下后,陈韶又看向傅九:“趁着天还没有黑,你去将岑元志请过来。”
丁立生和赵鳞纵容丁家、赵家作恶及两人在外作恶的种种罪行已经判定,但还没有受刑。原是想等稍稍闲一些,再摸一摸他们在官场上是不是还犯有别的罪,如今看来,也不用等了。
傅九眨巴两下眼睛,朝蝉衣看去:岑元志是谁?
蝉衣没好气地提醒道:“户曹的役员,跟杜忠租赁在同一户农家,揭发身上的衣裳、鞋子是他花二十文钱租借的那个,记起来了吗?”
傅九连连点头:“记起来了,记起来了。”
话音还在,人已经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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