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突然开口道:“学生敢问先生,半部论语治天下这句话,您怎么看?”
“半部论语治天下?”
温岐转过身,又笑了,哈哈大笑,笑的所有监生齐齐回头望向他。
足足笑了许久,温岐似乎连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韩佑确定了,这家伙脑子的确不正常,笑个Der笑,有那么好笑吗?
笑意不曾隐去的温岐问道:“这话,何人所说?”
“道听途说。”
“道听途书,有趣。”温岐收起笑意,满面正色:“说出此话之人,若是百姓,吾会一笑而过,若是世家中人,吾会拂袖离去,若是朝堂大员,吾,会死谏于他。”
韩佑面色莫名:“为什么?”
“论语,可曾言说如何农耕?”
韩佑摇了摇头。
“论语,可曾言说治军?”
韩佑目光莫名,依旧摇头。
“论语,可曾言说天灾人祸,如何应对?”
温岐凝望着韩佑,掷地有声。
“未曾言说,没有,统统没有。”
温岐指向矮桌上的毛笔:“国子监所教授的,只是这一支笔罢了,无笔,一句、一字、一划,皆写不出,得了笔后,国子监便无可教授的了,得了这笔,有人写出了天下万民、写出了万里江山,亦有人,写出了华美篇章,还有人,写出了加官进爵,写出了位极人臣。”
韩佑面色莫名,站起身拱了拱手:“先生的意思是,儒学,是本,是心,约束自身,但是和治民无关?”
“汉人江山传承千年,持笔的文人雅士不知何几,流传后人诗词歌赋又何止千万,可这千万诗词,却抵不过边关一场血战。”
说到这里,温岐突然转身,中气十足。
“诸监生,吾与同僚可将这笔赐予你等,却不愿你等离去时便迫不及待跻身朝堂,若是听吾一言,应离京,去各道,去各州府,去各下县,观山,观水,观百姓,观天,观地,观军伍,观日,观月,观我大周朝的江山,观我大周朝的子民,观了,看了,瞧了,再回京,再入朝,那时,再用这笔,为我大周写出盛世江山!”
数百监生齐齐站起转过身,冲着温岐深深施了大礼,异口同声。
“谨遵先生之命。”
温岐笑了,只是笑的却是那么的苦涩,他知道,这二百多个学子,一人都不会离京,都会去科考。
可即便知道,他也要说,至少,他尽力了。
“至少,我会去的。”
身后传来了声音,温岐苦涩的笑容有了变换,嘴角上扬着,没回头,只是轻声的开了口。
“不枉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