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老生常谈的谦辞道完,她声音从里到外透出淡淡敌意。
“可若是用于招待大人,足够了。”
这是韩非的故友,是在夫子门下的同窗,本应当是很好的关系,可惜现在是熟悉的陌路人。
不顾韩非言辞间浓厚到想要把她摁在墙上艹哭的浓浓火药味,廷尉轻笑一声。
她用修长的手指将韩非案几的杂物扫到地上,大大方方地坐在案几上,双腿交叠而坐,手指极有节奏地敲击着书案。
“还是这么喜欢读书,虽然无用便是了。在夫子门下治学,你志向远大,要改变时代,我目光短浅,只想改变自己,可惜啊,非,你的才学何止我的十倍,如今寒舍孤影,岂能望见掌控命运的畅快。”
廷尉伸手从底层的一排书架上稍微翻找几下,提出一个酒壶,微笑道:“习惯,没变啊,真是固执。”
“……”
韩非攥紧了拳头,她想给毫无客人礼貌的廷尉大人一套组合拳再赠杀人剑,伫立在门扉边缘,冷冷看向不速之客。
记忆中与非把酒言欢,指点江山的女孩彻底沦为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时间真是可怕呵。
曾几何时,两人携手走在同一条路上。
非选择牺牲所有,去将虚幻的美梦紧紧拥抱,竭力去让盛世的缩影化作现实的一角。
另一个则是长大了,成熟了,在这残酷现实中低下了头。
“廷尉大人,可有高见?”
随手拔掉酒塞,往嘴里倒了一口,这酒浑浊古怪的味道令廷尉几乎要吐出来。
难喝至极。
但最终廷尉还是神色不变的咽了下去,微笑道:“不错的酒。”
“……那是安身补气的药汤。”
叫你一进来就无礼地乱翻。
韩非嘴角上扬一丝,勾勒出淡淡微笑,“非忘记喝了,大概放了半年,不过放心,没毒。”
韩非话音落下的瞬间,廷尉的笑容凝固了。
你拜别夫子后生活究竟变得有多邋遢啊,原本干净卫生的好孩子现在成了一个宅在猪窝里的邋遢女,而且半年前的药汤你还存着,你以为是陈年佳酿啊!
廷尉遏制住要呕吐的欲望,她当然知道韩非今日能被软禁在咸阳完全是她的功劳,更知道对方肯定想要把她压在床上蹂躏。
廷尉扔掉酒壶,笑着问道:“我先前特地送来的竹简,你应该看到了吧。”
廷尉一低头,看到那卷疑似她委托令事小姐送来的竹简,淡淡一笑,弯腰捡起竹简,慢慢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