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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白的手指取了信封,怀着满腹疑云的顾清嘉拆开了信封,看罢信久久凝语,最后才问:“李将军现在何处?”
“就在宫门外,将军还托奴婢传话说公主若是应了,他便立马入宫面圣。”垂首的宫女恭恭敬敬回答。
舒出一口气,顾清嘉似妥协似无奈,空荡荡的心却又有些惶然:“去吧,告诉他我答应了。”
宫女出了殿门,咚咚咚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顾清嘉还坐在大殿中央,敞开的朱漆大门渗透出有些冷淡的光明,拉扯出了地上的影子。
“将军啊…这个时候他还肯娶我……”自语一般低低念完这一句,顾清嘉一改之前的颓沉,反而有种意气风发,“来人,替本宫更衣,去父皇那里。”
风云突变,振英大将军李绍自请求娶公主顾清嘉,自言早已心悦公主,今生非公主不取,公主闻之动容而泣,皇上感念两人之情缘,应允。
至此,顾清嘉不用再出宫去尼庵,只需留在皇宫待嫁,等六月十八十里红妆,等六月十八凤冠霞帔。
悠悠众口似乎就此堵住,所有人都在感叹大将军的如斯深情,和公主的难得良缘。
驸马还是上一世那个忠良痴情的大将军,这件事最终落于正轨,就此告一段落,而此时已至五月末,苏禾所紧张的另一件事即将发生——如果一切照旧而话,离顾长风回皇宫还剩两天了。
这是最关键的最后两天,他要守好顾长风,时时刻刻寸步不离。
“道长怎么今日如此紧张我,莫非今日有何不寻常?”顾长风敏锐的发现了苏禾的不寻常,语气半是打趣。
“前两天不是说六皇子在去乾州的路上遇到响马被掳走了吗,他向来重商,很少参与朝堂内的斗争,也无心皇位,没想到还是没有被幸免。”虽然来信说的是被掳生死未卜,但多半是回不来了,现在皇室能担大任的除了二皇子顾樊易,就只剩下顾长风这个皇子了。
越是到这个时候,越是这样的处境,越要处处小心。
上一世顾长风十分顺利就回了盛京,希望这一次也一样。
不过就从顾清嘉的赐婚风波来看,很多事情早已偏离了原轨。
“师叔,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盛京的,还带着官兵!”
下午时分,日未落尽,终究是有人来打破了这场平静,掀起波澜。
当时苏禾依旧是在顾长风的院子里,两人一听到“盛京”就知道事情绝对不会简单,一直等两人去了大厅看清来人,才知事情远比猜想的要复杂艰险,看来顾长风回盛京之事也已悄然出现偏差。
数十个佩长剑的士兵分列两边,气势威严,厅堂正中央的最前面站着一个人,锦衣华服,肃穆威严,他转过身看到了顾长风,上下将人一打量,脸上露出半真半假的笑:“这就是本王的三皇弟吧,七年未见没想到竟长得这般俊逸了。”
来的人竟然是二皇子顾樊易——顾长风上一世的劲敌,最后起义造反的安顺王。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贤君之材,没有容人之量只有狠厉阴险的手段。
苏禾的心骤然一沉。
“不知二哥来找小弟有何事?”顾长风却是不动声色,一切如常,“听闻父皇病榻缠绵,不知现在如何。”
“三弟有心,在这偏僻地方这么多年也知道惦记父皇。”像是冷讽,如同在说顾长风居心不良一样。
“我这次来,就是奉了父皇之命的。”话锋一转,再不掩饰眼中的寒意,“前些日子父皇查到云家余孽犹存,在暗地里私通北戎,所以今日特意叫我来审你,你说,藏在朝中的国贼都有哪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没调查清楚就以安上了“国贼”的名头,明显就是故意构陷,置于说是皇上的意思,真假几分还未可知。
顾樊易本意就是想给顾长风一个下马威,顾长风却是面不改色:“皇兄误会了,我一直都在道观里,皇兄也知我七年未曾回宫,哪里会知道朝堂上的事?”
“你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顾樊易冷笑,“那我还听说你大逆不道,在这里私设灵堂祭拜妖妇,可是真的?”
“妖妇”二字咬字极重,刺耳非常,顾长风眼底微寒却依旧隐忍不发:“并无。”并无所谓的“妖妇”,那是他的母后。
“那好,你们都听到三殿下怎么说的,现在给我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顾樊易今天亲自过来就是为了置顾长风于死地,族家私通北戎加上私设祠堂,这两项罪名足以要了他的命。
士兵闻声欲动,苏禾适时站出来:“且慢。”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一直沉默的白衣道长身上,他之前静默一旁如清云一般,现在眉眼泛出凌厉颇显威仪,如流光利剑锋刃寒霜。
“三殿下如何也是皇子,若要处置还需有圣上圣旨,不知二殿下可有带来皇上御印圣旨?”苏禾不徐不疾,从容自若。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放肆。”顾樊易明显不悦。
“殿下可依照例律治小民的罪,但是还请殿下拿出圣旨。”
没想到小小一个道人竟也如此放肆,顾樊易恼怒:“本殿下是奉圣上口谕,轮得到你喧哗造次!”
“口谕。”苏禾淡淡重复,“那就是空口无凭。”
“你!——”顾樊易气急败坏,环视一圈犹犹豫豫的士兵,大喊,“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敢违抗圣令吗,给我搜!等找到证据把这个伙同顾长风的妖道也给我抓起来!”
话落士兵果然齐齐往外散,看样子确实是去搜查了,安置灵位的小院偏僻,但是并不隐秘,他们不久应该就会找到,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苏禾打定注意,等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把一切都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