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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生命是永无止尽的,起码对她这个只有二十三的女人来说,生活才刚刚开始。可如今,她一下看到了生活的尽头。她突然意识到死亡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她听到溥铦在外面焦急地走来走去,太医们在嗡嗡作响地讨论方案,也听到太妃在那里说要把她的母兄接来,意思显而易见的,是来见最后一面。
自古,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道关卡,挺过一次不等于次次都能挺过。
文雪眼睛看着顶上的幔帐,脑子里一片空白,尽管她听得到产婆在她耳畔一而再再而三地叫她:“娘娘,娘娘……”
可能她呆滞的目光和惨白的脸色让人看得发毛,以至于有个产婆竟敢用手碰她的眼皮。
“你……干吗?”文雪的眼珠转到一边,乜斜着她。
那产婆吓得“哎呦”叫了一声,跳开。
“娘娘,”另一个产婆凑过来,用毛巾擦着她额上的汗水:“咱们再使把劲儿……”
“我,”文雪虚弱地摇摇头,“没力气了……”
“娘娘,娘娘别灰心。”那个产婆握着她的手说:“刚才的小格格不也挺费劲的么?不还是
生出来了么?”
“这个孩子……我生不出来……”
“生得出来。”
“我知道,我要死了……”
“您别胡说。”
“去,”文雪松开她的手:“把皇上,给我找来。”
“这……”产婆迟疑了,因为这时候要见人就是不好。
“去啊……”文雪使劲全身力气,推了她一下。
那个产婆面色忧戚地看了文雪一眼,然后到走到铜盆边,洗净了手。她出去。
“怎么样?”溥铦是第一个截住她。
她摇头。
“怎么会呢?第一个孩子不是生得好好的么?”
一个老太医走前一步说:“娘娘这是一卵双胞。第一胎出生,第二个胎的位置就容易发生
变化。所以现在可能是横生逆产。再怎么样,也无用啊……”
“娘娘,要您进去……”产婆面色声音哽咽地说:“看来是有话对你说。”
溥铦大脑一片空白,他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来到地房间,一股热腾腾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看到文雪躺在床上,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是白的,前额上的头发黏成一撮。她闭着眼睛,模样看上去很安详。
溥铦坐到她的床边,手握住她的手。
文雪的眼睛睁开,目光缓缓移到他的身上。
“溥铦……”
他看着她的眼睛,双手紧握。她的手像一块冰,他想把它给捂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