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给满星撑上了伞。
因着下雨,周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有宫人走动,显得冷清了不少。
以往外面站岗的侍卫站到了九曲回廊里,平常都是散于各处,今日集中在一处,使得整个宫殿冷清中又处处透着威严肃穆之感。
劳公公进了御书房禀报,一会就出来带着满星进去了。
皇帝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满星一进来目光就落在她身上,而是低着头看着折子。
“民妇见过皇上。”满星行了礼。
皇帝没有搭理,甚至连抬个眼也没有,继续看他的折子。
一旁的劳公公看了眼皇上,又看向卫老夫人,哟,皇上生气了,生老夫人的气了,这还是从未有过的,哪怕先前卫老夫人对皇后不敬,也不见皇上这般生气啊,还笑呵呵的对他说,一介女子这般有骨气,倒是少见。
细细想了想,从早上在皇后那里用膳出来后,皇上的心情就不太好,他当时不在身边侍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满星也满腹疑惑,皇帝这是唱的哪一出?
此时,皇帝看了劳公公一眼。
劳公公领会,对着御书房内的几名侍者使了个眼色,带着众人退下。
一时,御书房里只剩下了皇帝和满星。
皇帝继续看着折子,没有说话的打算。
“不知皇上唤民妇来是有何事?”满星开口,皇帝不说,她先开口吧。
皇帝这才放下折子看着满星,目光微沉的看着她,半响,道:“翠罗,上次皇后赐下美人给卫家,你说卫家只奉行一夫一妻,朕还以为你和承启已逝的父亲伉俪情深,想着像你这样的女子,必然会为他守贞一世。”
满星纳闷于皇帝怎么突然说起老秀才来,老秀才活着时确实宠爱着原主:“不知皇上为何突然这么说?”
“你和殷淮是怎么一回事?”早上去和皇后吃个饭,皇后便说国公府要有喜事了,说是昨天虞氏进宫的时候说殷淮对蒙翠罗很不一样,他并不以为意,殷淮身为国公府的二公子怎么可能看上蒙翠罗。
直到皇后说起,前两年,国公爷还为殷淮和蒙翠罗说过亲事,这也是国公府姑奶奶的遗愿,只不过当时殷淮并不愿意。
满星一愣,她和殷淮的事除了彼此还有承启知道,应该没有人知道的,殷淮也不可能现在说出去。
“你要嫁给殷淮?”见蒙翠罗什么也不说,皇帝眸色微寒,轻抚着手上戴的玉板脂,冷冷的看着她。
想到昨晚和殷淮所说的那些话,满星微抬头,毫不犹豫的道:“是。”
竟然敢说是?没看到他生气吗?皇帝怒极反倒被气笑了:“蒙翠罗,从朕知道国公府的调包案起,朕对你,对卫家可以说是恩宠有加,卫承启确实有能力,但他再优秀,若不是朕存着想弥补你们的心思,他也没法一下子做上三品户部侍郎。”
皇帝说这事,和她跟殷淮成亲有什么关系吗?满星想了想,怎么也找不到其中的联系之处。
“你和贤妃的针锋相对,朕都不计较。还亲自下赐牌匾赐卫家锦上斋,你对皇后的不敬,藐视皇权,朕也纵着你。”
满星偷看了皇帝一眼,想了想,说:“调包案的事,民妇也是顾及了皇家的颜面,因此没有认祖归宗,按理来说,皇上弥补我们也正常。其余的那些事,卫家功过相抵。”功过相抵还是给了面子的,她讲的始皇的故事,新政的推行,编的台戏,包括广告费,每一样拿出来,都是对大越,对巩固皇权有着极大的作用。
这也是皇帝纵容着她的原因,因为还要用她。
“你。”皇帝拿起笔就要扔过去,又不忍心,狠狠放在桌上,恼声道:“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治你的罪?”
“民妇不明白,民妇只是成个亲,皇上为什么要干涉?”皇帝对她确实有些心思,但这个皇帝也算是个明君了,他分得清,也拎得清,不至于为这种事跟她翻脸。
“朕可以让你富可敌国,让锦上斋的生意做遍整个越国,让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你都已经是做了祖母的人,嫁人又有什么好?”皇帝想起早上卫承启在朝廷之上所说彩票的事,说是户部的几位官员们想了好几个月才想出来的,但他清楚,这个点子极有可能是蒙翠罗想出来的。
国公府的殷淮已经是大理寺卿,殷淮又拥有兵权,殷景澄如今守着边境,一旦得功,必然也要被封将军。
若是蒙翠罗再嫁入国公府,不行,绝对不能。
对上皇帝复杂莫测的黑眸,满星这一刻突然明白皇帝的顾忌,他在顾忌自已嫁入国公府,那么她脑海里所有的点子都在国公府的手里了。
皇帝本就对国公府颇为忌惮,自然不会准她嫁入国公府。
“民妇觉得成亲也没什么不好。”嫁人好不好,这个应该由嫁人的人来说,满星没想到有一天,她连这个自由也会没有,她也要成为皇权下的牺牲品?
“是吗?朕若不准,你谁也嫁不了。”皇帝怒声道。
满星诧愕,对上皇帝盛满怒气的:“皇上这么做,就不怕被世人取笑吗?”
皇帝冷声道:“蒙翠罗,朕纵得你连尊卑都忘了,你的膝盖从未真正向任何人屈下过,今天,朕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尊卑,出去跪着,没朕的命令,不许起来。”
满星知道自已只要此时服个软,就像以往那样说些好听话,这事就能揭过,皇帝对她并不会真正的下狠心,然而,好听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