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时提出这个问题时,墙那边顿时声息全无,苏时也不着急,慢慢喝着清茶等待着答案。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苏公子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过了很久,那道低沉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没有问题。”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苏时还是笑了笑,说道:“我也希望执事能看到我的诚意,所以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对方倒没有想到苏时的心胸竟然如此坦荡,似乎微微一怔,语气中带着一丝钦佩。
“苏公子光明磊落,世人多有不及。”
“光明磊落倒也说不上。”苏时道:“我只知道一个人如果想要听到实话,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也说实话。”
“苏公子说得不错,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也是唯一的方法。”执事缓缓说道:“苏公子调查了裴师这么久,想必多多少少对裴师有所了解,我想问苏公子是否和裴师一样,也能洞彻天机?”
如果没有秦楠的提醒,苏时自然会顺势应承下来,但现在他知道裴泫虽然未看穿他的身份,但也知道苏时的情形与自己不同。
苏时微微笑道:“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裴老是如何洞彻天机的?是否和太子周暄一样?”
对方微微一叹:“太子周暄只是偷窥到天机,又岂能与裴师相比。”
“不知执事此言何意?”
执事缓缓说道:“苏公子似乎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苏时摇头叹道:“我的答案只怕会令执事失望,我与裴老的情形也许有相似之处,但不同之处更多。”
执事立即追问道:“有什么相似之处,又不同在哪里?”
苏时沉吟道:“相似之处就是我与裴老皆如庄周梦蝶一般,都曾在梦中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不同之处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却不一样。”
此言一出,执事再次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叹道:“苏公子果然坦诚,没有以虚言相骗。”
苏时心中却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为何执事就这么肯定我没有虚言相骗?”
执事笑道:“公子所作之诗词,裴师翻遍史书也未曾找到,而公子也不认识慧娘所绣之文字,故而裴师的判断与公子一致。”
苏时立即说道:“裴老翻遍史书?想必这史书一定不是现存的史书,而是千年之后的史书。”
“裴师所翻的史书来自一千五百年后。”
“一千五百年?”苏时感慨道:“裴老这一梦便跨越了千年的时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尽收眼底,怪不得他如世外神仙。”
不过执事却忍不住轻叹道:“即使千年历史尽收裴师眼底,然而裴师说他亦是因果中人,因此也无能改变命运。”
虽然隔着一堵墙,但苏时仿佛感受到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他想了想,问道:“裴老究竟想改变什么命运?”
“大乾百姓的命运。”
这个答案虽然不出苏时的意料,但他还是非常疑惑不解:“大乾的百姓现在也算是生活在盛世之中,裴老是不是在杞人忧天?”
“盛极而衰,大乾祸乱将至,大乾百姓又岂能幸免。”
苏时的表情突然变得严厉起来,语气也变得有些冰冷。
“大乾的祸乱难道不是裴老所引起的?他不谋害太子,以太子的贤能,大乾焉会成为今日这种局面?”
那执事突然反问道:“你真的认为太子的治国之策没有问题?”
苏时立即变得哑口无声,默默的端起茶杯,虽然茶水已冷,苏时却恍然不觉,喝了几口后,他缓缓放在茶杯。
“即使裴泫不赞同太子的治国之策,亦可入朝辅佐他。相信以裴泫的能力,加之上千年的阅历,治国理邦应是得心应手,而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如此一举两得的美事他不做,为何偏偏要选择谋害太子?”
“你千万不要说他与大乾王室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不愿意入朝为官。他曾经历梦中神奇的世界,梦醒后也可以算是两世为人,加之他又阅尽史书,更为大乾百姓着想,他心中的恩怨真的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