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大龙此番话,宋江这才明白,还真不能小瞧这小子。原本以为他上了不到三年学,并且也没好好上,肚子里肯定没啥东西,这才想到找个先生给他好好补一补;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搞了这么一出,这可真打了他的脸,他真把这小子小瞧了。
宋江就说:“圣人说,学然后知不足。你以为你读的书怪多吗?你学的东西很多了吗?早着呢,看把你烧的,不知道姓甚名谁了吧?你读那点书充其量是囫囵吞枣,你能读懂,你能明白?我给你花钱雇了先生,并且是军师亲自给你请来的,人家给你讲解,就是帮你解决那些不明白的问题,可你倒好,要赶人家走。”
大龙说:“我没赶他走,我只是说学点新的。”
宋江一看大龙这个态度,火气顿时就上来了,“砰”的一声,巴掌在桌子上猛地一击,站起来喝斥道:“你给我站好了,你在跟谁说话?我是你爹,没大没小,没老没少。就凭这个态度,就能看出你对人家先生肯定是大不敬,才引得人家大不高兴。我且问你,你这个学还上不上?若是不想上了,咱就让人家先生回去,把这上学的功夫,都用在学武练武上。”
大龙一听,正中下怀!“那就不上,上这样的学,只有浪费时间。我把全部功夫都用来练武,我师傅本事大着呢,我要学到他那些本事,还早着呢。他自己学那些功夫,学了好多年。我学到二十岁行吧?还有三年多,我准备跟我师傅学完,再跟跟花头领学射箭。”
宋江听了这些话,脱口而出,道:“你这就是十足的眼高手低,这山看着那山高,你都不知道你姓什么了吧?”
大龙听了宋江这话,很是不爽,就低声反唇相讥道:“就你行,总是瞧不起人。不学不行,想学也不行,莫名其妙。”
宋江一听他嘟嘟囔囔的,就问:“你说什么?你大声点,说给我听听。”
宋江被儿子的这种态度激怒了,狠狠的训斥了半天,大龙一直不吭气,任凭宋江发火,也许是累了,或是发泄完了,这才大喘一口气,说,“儿子啊,我还不是为了你啊?我不就是让你长点本事长点能耐,将来好打天下呀?凭你眼下这点本事,能独立闯天下吗?你可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艺不压身呢。既然你不想上这个学了,咱就先停了,你就好好的练武。这年头,功夫硬就是老大,没点真功夫,说啥也没用。”
宋江也许觉得自己这通火发得有点过,可又一想,自己这个儿子从小没有受到像模像样的管束和教育,已经养成了很多毛病,犹如栽培小树,既要为他浇水施肥提供营养,还得打岔剪枝,剪除他那些毛病。再说做老子的,就得有老子的威严,有老子的样子,父父子子父为子纲,儿子不管多大,在老子面前永远是儿子,永远得听老子的话;即使老子说的不对你也得听,何况我这个老子还没有错的时候。宋江就带着这种心理和想法,回屋歇息去了。
而大龙呢,这一夜却没有睡着。本以为,跟着史进学武,学得挺顺,跟教书的杨先生也没有发生冲突,只是给他提了个意见,杨先生也没有发火;可不知道自己的老爹为何半夜三更来对自己发威风?他想不出原因。后来他就想,爹完全就是为了摆他当爹的架子,显示他作为爹的威风,大龙就觉得很是委屈。他从来到梁山,对爹可以说唯命是从亦步亦趋,不敢越雷池半步,唯恐惹爹生气,就连他那么想娘,想见到娘,但当得知娘已经被官府所害之后,他硬压着自己内心的狂涛巨澜,没再向爹询问,也没就此闹事。还有那灵岩山上他的女人,他几乎天天晚上想,特别是这两晚上,一到夜里,他不光想自己的女人,他那小家伙也老是发威,他就受不了,越受不了越想,实在忍不了,就想在梁山上找个女人,哪怕光看看也能解解渴压压火。可哪承想,在这梁山上,在爹的眼皮子底下,女人却是最最稀罕的。他跟着叔在梁山上参观的时候,围着梁山转了一大圈,也问过叔,却发现整个梁山总共就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扈三娘,听说是矮脚虎王英的老婆,据说是他爹做媒送给人家的;还有一个就是那个叫母夜叉的孙二娘。那孙二娘已是半老徐娘,看上去就凶得很;倒是那扈三娘,虽说是武将,却长得风姿绰约白嫩水灵,当时一看,自己哈啦子都淌了老长老长,现在想起来,他竟然起了一种那样的念头,竟然想到自己要是能够拥有这样的一个女人,哪怕只有一回,就睡一夜,甚至就睡一个时辰,他也知足哦!可惜,这样的事恐怕比登天还难。
想来想去,他就觉得在爹这里,想见的人见不到,自己的娘死了,自己的女人被抛在灵岩山上了,梁山上简直就是个光棍山,八十多个头领,上万人的士兵,居然就两个女人,众多头领和士兵,全都是光棍,这真令他不解。这些人难道都不是常人?一个个看似正常的男人,都没有女人,居然过得有滋有味儿,还整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痛快的很,高兴的很,这就令他难以理解。难道没有女人、不沾女人,也是英雄好汉的标配?反正他是受不了。于是,他就想到了一个重大问题:在爹的跟前,在这梁山之上,没有什么好处,也没啥好事。自己的亲娘见不上了,最喜欢的女人见不到了,最好的弟兄们也无法相见,只有天天看爹那拉得跟老驴一般的长脸,隔三差五被爹训斥;只能巴着两眼夜夜想念自己的女人和弟兄,虽说跟着史进能学武功,两人相处的也还不错,可一想这是爹安排的,他竟然又生出了一种凡是爹安排的事都没有好事这样的想法。他决定,第二天就去找爹好好的谈谈,他不想再受那么多的约束。他长大了,他应该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空间和自己的道路,为何自己的什么事爹都要管?这么想着,这一夜他几乎就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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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他本是按时去上课的。可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房门是锁着的,只好跑到宴会厅那边,找到他叔,问道:“叔,杨先生没来呢,不上了?”
宋清说:“啊,忘记给你说了。你爹上午给人家说了,不让人家来了,你这学呢就停了。要不,你回爷爷那边自己读书去吧。”
大龙:“哦,那你知道我爹在干啥么?”
宋清回道:“你爹忙得很,如今全山寨的事,其实都是你爹在管着。晁天王挺轻省的。你想干啥?”
一听此话,大龙不禁想到了当初他在灵岩山架空大当家灵岩虎的事了,看来爹的势力已经超过晁盖,晁盖已经被架空了呀,爹也干这事呀,怪不得爹的名声这么大呢,这就更有必要跟爹好好谈谈了。我也得主动出击,要不光被动挨训挨整。这么想着,就说:“我要找他,有事要问。”
宋清说,“噢,你爹在他的公务房里,还记得你刚来的那天晚上,我带着你去见你爹和晁天王的地方吗?就在那里,你去吧,我这里正忙着,就不跟你一块去了。不过,这功夫你爹该是最忙的时候,你去不大合适吧?有啥事,等吃饭的时候一块说不好吗?”
大龙只点了点头,并没说什么,就迈着沉重的步子,向爹的屋子走来。到了门口,低声问道:“爹,我是大龙,我能进去么?”
宋江在屋里,端着那本所谓九天玄女赠给他的天书正看着呢,一听大龙来了,就放下书,咳嗽了一声说:“啊,进来吧。”
大龙进门后,在宋江的对面站住,说:“大龙给爹请安,先生没来,课不上了。”
宋江翻了翻眼皮,不冷不热地说:“你不是都学过了吗?再上不是浪费你的时间吗?这不都是你说的?这回你称心如意了吧?课不上了,我不是给你说过,都安排学武练武?”
大龙说:“人家史进师傅不知道,你也没给人说啊?再说,昨儿晚上你也没说定嘛。”
宋江盯着大龙,冷冷地问道:“啊,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今儿下午你要干啥呀?总不能这样闲逛吧?人可是不能闲,人越闲就越懒,越懒就越闲,闲久了人就成了废人,就会成为行尸走肉,你知道吗?”
大龙立即想起了当初在爷爷家的情形,爷爷也经常给他上课,可是没有爹这样严厉,并且一讲起来就滔滔不绝,令他头疼。他干脆就截断爹的话说:“我没说要闲着,我来找你有事,我想给你谈谈。”
宋江一听儿子要跟自己谈谈,心里就很不舒服,觉得有人拿着一根针在扎他的心尖儿。梁山上没人这样跟他说话,就连晁天王,还有那皇帝都不敢惹的柴进大官人,也从不这样跟他说话。他定定的看着大龙问道:“你跟我谈谈,你这是跟你爹说话的口气吗?你就这样跟你爹说话吗?”
大龙反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跟你说?你给我说,我按你说的做。我从小就没在你跟前生活过,没人教导我。我到十六岁了,来到你跟前,一来到你就只教训我,训斥我。十六年时间,你没问过我,没管过我,你都没有给我喂过一口水一口饭,我怎么长的,我怎么生活的你也不知道,你凭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就是天天训我?我又凭什么愿意听你的,必须要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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