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这才知道自己的举动是惊动了多少人,让多少人担忧和气愤,难怪到现在都没看见老吴叔,看样子老人家家的现在还没顺过气来。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后悔,反正做都做了,也不知道时间如果回到过去自己还会不会再来一次,也许还是会吧?只是计划要更精密一点儿,兄弟们的支援也要考虑进去。
最后,一定要带一包鸡大腿、一定要带一包鸡大腿、一定要带一包鸡大腿——重要的事说三遍。
这次自己遇险,与其说是被日军包围难逃,不如说是被饥饿和寒冷打垮了。没想到热量的急剧消耗会带来那么可怕的后果。
但是,不管后不后悔,内疚肯定是有的,感动就更不要说了。在听着山子哥平淡无奇的叙说之时,不知道自己和兄弟们的眼泪掉了多少次。
周文决定活跃一下气氛,就笑着炫耀般的说道:“山子哥,我把长江上最大的日军军舰炸了,我把出云号炸了。”那模样就像个做了好事等着自家兄长夸赞的年少弟弟。
高小山哪还不知道周文的心思,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周文右手道:“阿文,俺就想和你最后说一句,将来不管你想怎么弄,即使想去弄天上的月亮,都让俺们跟着你,让兄弟们跟着你。你是知道的,从大王庄出来以后,俺们心里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短短几句话,却是重如千金,高小山没有说的是,他们的生命、他们的忠诚、他们的友情早已经托付给了周文,他们不怕死,就怕周文离开他们。
周文感受着着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和依赖,感受着生死兄弟的同生共死的情义,眼圈再次红了起来,他郑重地望着高小山,望着兄弟们说道:“山子哥,兄弟们,我保证再不撇下你们,我保证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带着你们,咱们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所有在场的人,包括一直沉默不语的蒙雨庭和陈万里,都一起喊出了自己的誓言——我们同生共死!
看着高小山长舒了一口气,周文知道这次确实是给山子哥增添了很多压力,他已经习惯了站在自己的后面,默默守护着自己的后背,自己的行为给他造成了诸多的不解和迷茫。
周文想再次调解气氛,就笑着道:“兄弟们,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把出云号炸沉的?”
怎么不想了?太想了好不好?那可是自己所见过的最大的钢铁巨兽。(日军更大体积和排水量的航空母舰都在长江口的外海,真正的战列舰也没开来上海。)
众位兄弟都兴致勃勃地叫嚷着让周文详细说说。
周文就把怎么和十九路军6个勇士配合,6个勇士是如何的英勇无畏,而自己又是怎么利用他们创造出来的机会潜入敌舰,最后成功引爆了出云号弹药库的全部过程讲了一遍。
最后,周文沉痛地说道:“兄弟们,其实我只是这一系列行动中最轻松的一个。我藏在水中,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又一个个奋勇推动那颗水雷,还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日军全部打死。我当时心里就想,必须炸沉出云号,不能让勇士们的鲜血白流。其实,他们才是这次炸沉出云号的最大功臣,这次的胜利和荣耀是属于他们的,属于那个还没满十五岁的孩子——猴仔的。”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才知道,在这次行动中还有如此英雄般的人物,还有如此可歌可泣的悲壮过程。
“不,书生,你也是勇士,你也差点儿牺牲了,你和他们都是勇士。”一个声音说道。
“对,书生,你也是勇士。”
“俺们也可以成为勇士,俺们也不怕死,俺们也可以推动水雷。”
“对,书生,下次你一定要带上俺们,俺们也想当勇士。”
众兄弟七嘴八舌地叫喊道,他们都被那6个敢死队员的英勇事迹感动了,振奋了。他们同样认为自己也能做到,自己也不怕牺牲。
就在这时,激昂的气氛被一声怒吼打破了。
“勇士个屁,人家是勇士,你小周就是个没脑子,没责任,只会匹夫之勇的逃兵……”
只见一个一身笔挺上将军服的中年将官大踏步走了进来,指着周文就是一阵狂喷。正是第五军军长,国民军上将张长官。
围着周文的众兄弟赶忙立正敬礼,然后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瞬间溜得不见了踪迹。
张长官来讨伐书生,谁在场谁倒霉,赶快溜之大吉为上策,反正书生也是自找的,谁让你不带俺们去的?该!
“说好的同生共死呢?说好的个个都要当勇士呢?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全变成了娘们儿说话——不作数了?”
周文对兄弟们的不仗义行为一阵腹诽,但是脸上却是不敢露出丝毫不满,赔笑地望着张长官铁青的脸,连连检讨并一再保证下不为例云云。
周文是发自内心地尊敬和爱戴这位正直勇敢的长官,并深深领会到这位长官对自己的爱护和关心,哪里敢跟他争辩,只能唾面自干还要赔上笑脸。
张长官痛骂了周文一顿,算是出了口胸中的恶气。骂得倒是痛快,不由觉得口舌发干,就见一个茶杯乖乖巧巧地递到自己面前。
“长官,请您喝口水。”同样是乖乖巧巧的一个清脆女声。
张长官转头一看,是个俏丽无比的小护士,正低眉顺眼地奉上茶杯,于是就收拾了心情,不好再发作。
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温度不冷不烫正合适,怒火也不知不觉消减了许多,这才没好气地望着周文道:“你看看你,还没人家一个小姑娘懂事儿。”
周文却是为崔晓露暗暗点个赞,好姑娘,好演技,够朋友,不愧是练过的,出现的时机火候刚刚好。不像那些王八蛋,一个个跑得比兔子它爹还要快,下来后要好好收拾。
这时张长官才在崔晓露搬来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轻叹一口气说道:“你是聪明人,什么职责义务那些我就不说了,我也知道你的师兄他们受伤的情况。但是我只说一次,这种没脑子的事儿,可一不可二,再没有下次了。”
“是,长官,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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