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昭这下真被吓到,手僵在空中慌张给他擦脸:“你都快要死了,就别开这种玩笑了。我该去请谁,太医或是道士?”
晏乌半阖着眼,一边注视她不点名道姓关切人的神色,一边想请谁都无用。
他现在的反应,都是他原本那具身体沉积的那些毒和伤罢了。
“很快就会好了。皇室中人都有一瓶救急保命的丹丸,你若实在放不下心,可以喂他吃了。”
“你说那药瓶里的丸子?”楚昭昭蜿蜒想好久,才回想起来在最最开始的时候,她看见晏乌被刻字弄得奄奄一息的那个晚上,已经偷偷把那药丸塞给晏乌吃了。
她惴惴不安把这事说出来,身侧呼吸微弱的人只是沉默,长久地沉默。
所以这具身子出乎意料的年轻安康,连思绪都从未有过的迅捷。
半晌,他问:“既然如此,你对他能这般,为何对我的态度差别便如此之大?”
许是他呼吸微弱得像将死之人,令人实在不忍,楚昭昭将自已最大的秘密轻轻吐出来。
“…我知道你会烧死我。”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晏乌阖上眼,脸上什么神色都没有了。
楚昭昭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轻轻拍下这个晏乌的头:“等你回去了,你快些找人寻到这味药就好了。这药应当很好用。”
晏乌却只是笑,皮肉往上扯一下。
他呼吸愈发弱下去,狭长眸子有几分失神,显得那颗眼下痣都黯淡不少。
楚昭昭感觉到他体温在不断变冷,手都有些抖,慌张扶住他身子,半张脸探过来却又怕动了他让他嘴角的血流得更快。
那双圆钝明亮的眼瞳里全是担忧,晏乌细细端详着她这副面容,仿佛要将这一幕刻到心里头去。
他声音已经哑得快听不清了,问: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有一丝的动容?
“你、你还是别死吧,”楚昭昭心尖都在抖,到底对他软下心来。“你那么厉害,已经是万人之上了。等回去了你处理好刺客的事好好养伤,之后别做坏事当个好些的掌权者。”
“别糟践人命干些坏事,不一定非要死的,总能为自已争个好结局。”
晏乌耳边复响起嗡鸣声,他想同楚昭昭说时至如今,恐怕没有回头路了。
但她还愿意替他着想这么一分,晏乌就觉得还有希望。
嗡鸣声、佛经咏唱声,宫人们背后发凉的私语声,无数嘈杂都围绕在耳边,凑出那个世界里晏乌大张旗鼓、不惜耗费一切也要将身体抢回来的局面。
但眼前分明还全是楚昭昭的面容。晏乌不甘就这样被夺回去,却也再没有留下来的力气,只能看着那张脸如水纹般一点点淡化在视线里。
最后一秒,只够他在心头想,凭什么?
凭什么是这个自已占尽了好运,凭什么不是我先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