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将军府从前能借送燕宜莲书画有所往来,日后楚昭昭嫁过来将宣王府绑到宫中这船上,他们之间的联系难道就会断么。
“忌惮打压又要用人办事,棍棒甜枣的伎俩或许对那几个刚入仕的学子有用,对镇北将军那些操劳半生的老臣,未免是令人寒心了。”
楚策宁冷笑一声,唇角溢出血来。
伎俩?他倒也想用些光明正大的伎俩,可他从坐上这个位置开始就不是光明正大的,那些的手段用出来自己不觉得好笑?
成王败寇。史书评价不过都掌握在掌权胜利者手中。
一把刀而已,帝王要怎么用想怎么用,朝中谁人敢置喙?
再说学子仕途,那其中不也还有晏乌安插的手笔。
楚策宁阴阴拭去唇边血丝。血腥味道于他而言再熟悉不过,坐上这位置的那几天宫门的这些血腥从没散过。楚策宁每每下朝,便会在血砖上站上一会。
“看来是在预备给镇北将军和昭昭赐婚时,李将军就已心生了异议。”
楚策宁眉眼阴冷:“当初晏家抄斩,应当再仔细一些的。”
即使他不是晏家血脉,顶着那个身份有过一刻,也该父债子偿。
留他一条贱命,他当真敢逆着冲到这大殿之前来。楚策宁不是只会离间挑拨的那等人,他从冷宫里爬出来最会的就是靠着人心底的那点波澜达到自己目的。
而今竟有人能算计到他头上来。他看着晏乌漫不经心的神色,脑海中将那些细细的线连成张网。
借着前太子余党洗去身份,以宣王世子入仕进朝,借买官之案连同安阳侯之子遇刺布局,拉拢镇北将军蛰伏旁观太后争权,事到如今样样都成称得上做得漂亮。
心绪起伏,楚策宁心肺骤痛,连连咳得面色更加惨白。
这点动静传到外头去,领事太监抖着嗓子问要不要唤太医,被楚策宁宁厌恶拒绝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毒有没有解法。
宣亲王从前几个孩子死在这毒身上,晏乌本也该这样病榻缠身,却被胆大包天的安阳侯拿来用到他身上来。
倾尽太医院所有人力,原本在冬日得到遏制,没曾想还是再无好转的机会。楚策宁眼里淬满了毒。心中越是阴暗不甘,面上表情就越是温和冷静。
“你如今还姓晏,宣亲王难道能容你?”
晏乌淡然:“我这个姓是脱离了晏家,单单顶在我一人头上的。”
不是百年晏家也不是燕氏亲王,只是晏乌而已。
楚策宁隐忍坐起来,顾不上这副身子病得连气都喘不匀,露出几分温情来:“昭昭如今还好么。”
自上次将她送出宫,她就再没有消息。只怕在因他对晏乌出手而怪罪他。
原先想得除去晏乌后将她接回在身边的计划,也就此搁置了。
晏乌娶了楚昭昭,不论如何他撇不清这关系。倘若有日楚昭昭发现这番处境,难道不会为她皇兄说一句话?仇恨横亘在中间,难道他们之间还能生出感情?
晏乌没回答,只起身往那香炉里又多加了些香粉。
“别演了。”晏乌混在那烟雾中的声音显出几分冷漠。
“你如果真的有这么在乎珍爱她,当初就不会舍得赐婚,用她绑住宣王府。”
楚策宁神色有一瞬的扭曲。
演着演着将自己骗过去,爱也好恨也好都紧贴着肉混杂得自己都全部分不清。
晏乌回头,挑眉露出个正儿八经的笑。
“不过还要多谢陛下促成这门婚事,否则臣难得偿所愿,娶得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