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策宁头发晕起来,那毒顺着他起伏的青脉蔓延,耳边一会是晏乌不缓不急劝他生养的声音,一会是稚嫩柔软的,含糊不清的声音。
“你是谁?”
“脏兮兮的。”
“那是皇子么?我们还是不要这样吧…”
“连生母都不知道是谁的低贱东西,有什么好怕的,我踹不死他…”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本公主的球捡回来?”
“皇兄,我不想嫁人…”
成王败寇,他人生二十余年坚信不疑从未动摇过,可以放弃一切的准则…
头晕目眩,楚策宁自己下出去的毒逼得他吐出一大口黑血,无力倒在见证他爬上来握住权力,又一点点什么都没有的床榻上。
*
晏乌从帝王宫中退出,李公公恰好将薛缙引到跟前。
“薛尚书稍等,奴才这就去禀报陛下。”
薛缙眼珠扎在晏乌身上,嗤笑:“李公公动作还是快些,我看摄政王这副模样,陛下要是在里头出了什么事,我俩的脑袋怕是要跟着不保的。”
“薛尚书这话使不得…”
李公公哎呦了声,抖着手看晏乌一眼,谁都不敢得罪,愁眉苦脸的进去了。
晏乌淡然拂袖,没理会暗处放箭等着他快点死了的薛缙。
他前些日子白病一遭,想见楚昭昭一眼都难得不行,这会阴阳怪气:“摄政王大人真忙。”
“我还以为摄政王该寸步不离守在屋子里,连只苍蝇都不放进去。”
想杀他也真难。薛缙再看一眼晏乌,漫不经心整理衣物,心想那就耗着。
晏乌把宣王府守成铜墙铁壁,难道能守一辈子?
他自个注意着点保养,等晏乌老了那张脸不中用了,又不是不能有机会。
晏乌轻易看穿薛缙想法,皮笑肉不笑的:“薛尚书真是说笑。苍蝇没见到,几只不痛不痒的冷箭倒是折断,原封不动送回去了。”
薛缙神色冷了些。
里头李公公慌张宣太医,薛缙知道他今日这一遭也白走了,干脆转过身来,问:
“晏大人难道甘心做一辈子的摄政王?”
他紧盯着晏乌的脸。
他不信晏乌没有旁的想法。只要他说一个字,他马上就拿着这话去找楚昭昭。
楚昭昭和楚策宁同在贵妃膝下长大,不可能对她这个哥哥没有感情。晏乌现在怎么动的手,他跟楚昭昭之间的隔阂就会埋下多少条引线。
进一步他是对楚昭昭兄长动手的罪人,退一步楚策宁活了必要他性命。
晏乌同他擦肩而过,声音平淡:“随意。”
薛缙看得分明他的神色。他不会对楚策宁动手。
即使知晓楚昭昭对宫中没有那么亲近了,他也连那一丝会让楚昭昭心生隔阂的概率,都不会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