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大人如此年轻。”土地婆婆把衣袍一抖,“来试试官袍,我怕是缝大了些。”
逢雪本想拒绝,耐不住他们热情,还没说话,就被拉着披上官袍,戴上乌纱。
乌纱帽比她脑袋大一圈,径直陷下去,遮住她的眼睛,逢雪摇了摇头,双翅乌纱轻颤。
袍子也宽大许多,纵有土地婆婆缝制,也显得破破烂烂。
土地婆婆笑着说:“第一次看见这样漂亮的城隍大人咧。早知大人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我该摘几朵花缝上。”
逢雪把帽子取下,垂眸看着身上的大袍,县城隍等于人间四品官吏,说起来也算一方要员,但官袍上虽有些微香火神力,却打上许多补丁,破损寒碜。
瞧着不像阴官官袍,倒像是胡同边讨饭的。
“平阳县也不小,城隍庙怎么变成这样?”
土地公公叹了口气,“大人有所不知,原来这庙里,是什么都有的。”
原来的城隍庙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城隍坐中间,原有判官无常、枷锁将军等副将拱立左右。
加上平阳县富庶,香火不少,每每出巡,很是气派。
逢雪扫了眼小院,“这个小房子,塞不下你说的那些判官无常吧?”
“大人,原来城隍的庙宇并不在此地。只是……唉,后来建了明月寺,大家常去寺里上香,不怎么来庙里。”
原来的城隍庙比衙门更气派,外面两座大石狮子,里头红墙泥瓦,广场、大殿、偏殿一应俱全。
后来明月寺建成,僧人各处宣讲经文,弘扬佛法,人们常去寺里上香,城隍庙便不如往日昌隆。
作为一地阴官,就算香火再少,本也不至于此。
可忽有一日,城隍不知所踪,神像变成普通泥像。
失去城隍庇佑,一切截然不同。过了些年,庙宇破败,泥胎褪色,无常判官这些神将逐渐失去神力。
后来城里一个善信富绅,瞧上城隍庙那块地,想将其改建成一座大庙,弄到地后,就将里面的神像都拖了出来。
城隍塑像好歹得了一处容身之处,在此破屋栖身。跟在他旁边的其他阴吏,便被随意丢弃。
只剩下土地公公土地婆婆,待在这破庙里,守着毫无神性的城隍塑像。
他们期盼着城隍归来。
但等到新城隍上任的文书,他们明白,以前的城隍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
逢雪走到布满灰尘的神台前,捏碎插在铜炉的半支香,“还有人来这儿上香?”
“有的有的。”土地公公连忙回:“偶尔还是有人来求,若是不太难的愿望,我们便会悄悄去帮了。只是我们位微力弱,能做的不多,做不了的只能记在册子上,等城隍您来帮忙。”
逢雪:“这个人许的是什么愿望?”
土地公公拿出册子,翻了翻,“这户是平阳七柳胡同张氏,家中……咳咳,有鼠猖獗,偷吃粮谷,惊扰孩童。恳请城隍显灵,帮他除去恶鼠……”
想到让新上任的城隍去抓耗子,实在太不体面。他声音渐低,“大人,您先在此等候,我们备好些酒菜为您接风洗尘,这等小事,不必你出手,交给我们就好了。”
第182章第182章
清晨。
小猫昂首挺胸,嘴里叼着只堪比普通狸猫大小的恶鼠,从容从一户人家走出。
土地公飘在它后面,高兴道:“原来城隍还带了如此得力的狸奴,以后用不着我和老婆子钻炕洞抓这些乱窜的耗子啦。”
逢雪颔首,闻见鸡鸣,停下脚步。
“我大概……”
话未说话,人与猫皆如晨露消失无痕,地上只余一个死不瞑目的大耗子。
……
江河金光灿灿,霞云在头顶升腾。
正是云蒸霞蔚,浮光跃金。
逢雪从叶蓬舟背上睁开眼睛,下意识蹭了蹭他的后颈,轻声说:“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