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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针落可闻。
苏峻见她迟迟没有回答,便开口打起圆场,“季先生,您也知道,这毕竟是她奶奶送的礼物,需要时间考虑一下。不如这样,我们明天再给您答复?”
季谨川靠在靠背上,视线扫过她,“可以。”
他起身,大衣搭在臂弯,“苏小姐,希望你好好考虑。”
苏宜抬头,季谨川已经走过长桌,声线平淡笃定,带着笑意,“不过,还没有人拒绝过我。”
季谨川走后,苏峻问她,“你跟这位季先生熟吗?”
苏宜:“你刚也在这里听我们讲话,你觉得熟吗?”那位*季先生不过是绅士礼节,把外套借给她披而已。
他们聊了很久。苏峻给苏宜讲了公司现在的困境,讲了他拉投资屡屡被拒的经历,也讲了他为了维系客户喝酒喝到进医院的事情。
这种时候父亲权威可以放低,让她知道他的不容易,晓之以情。
这些年,他发间已有了白发。
“爸爸下午在宴会厅的话有些重,你别放在心上,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你应该知道。你这孩子一直懂事独立,就是脾气怪了点,嘴巴上吃不得一点亏。
“这位季先生愿意给我们公司投资七千万,唯一的要求就是收购那3%的股份。苏苏,你能不能帮帮爸爸?”
苏峻并不显老,经过岁月的沉淀,他脸上有一种沉稳的客气和精英感。有时候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他对外人和家人是不是都这样,像戴着面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
“这是奶奶送给我的。”原木工厂营收一直稳定,她没计算过每年的分红,但知道和其他生意比起来,并不算多。
“我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没有立刻答应他。”苏峻了解苏宜的性格,他要是自作主张卖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苏宜吃软不吃硬。
偶尔苏峻也会觉得自己卑鄙,或许是在商场上待太久了,对自己女儿都要算计,拿对付商场上的人的手段来对付她。
“公司现在资金紧张,下面的人也不好过,如果拿到这笔投资解了燃眉之急,以后发展好了,还能上市。”苏峻幻想着那副美好愿景,叹了口气,“但如果拿不到,可能又要破产了。”
又这个字很灵性。
苏宜十岁那年家里就破产过一次,那时她从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变成有了上顿没下顿的小可怜。从优越的大别墅里搬出去后,一家三口挤进不到四十平的小房子里,苏峻欠了一屁股债,名下资产几经变卖仍不能清偿,他和许萍每天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但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要她放弃学琴。
或许是欠得够多,债权人反而不敢拿苏峻怎么样,他脑子灵活,人脉广泛,换个赛道重新开始,赶在风口上,又再次起飞。
而现在,又到了困难的时候。
“爸,你还记得小时候奶奶送过我一只叫朝朝的博美吗?”
“记得。”苏峻答道,不明白她为何提起这个。
“后来它被邻居家的汽车轧死了。”苏宜说,“你让我算了,因为那家人是你的合作伙伴。”
苏峻没吭声。
“你说不过是一条狗而已。”苏宜看着他的脸,“现在,你又要把奶奶给我的股份转给别人,因为你要做生意。是不是在你眼里,什么都没你的事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