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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陈家带回去虽是阿铉与彭叔安排的,可她一直清楚,那日若非阿玉求了许久,陈老爷是不会答应带上她的。
阿铉的本?意是想由?陈家将她带回南漳县,关在?深宅大院里暂时避避风头,等外头抓捕逃犯的风声小了,再将她转送出陈家,回到曹家不再受任何人的欺辱与指点。
陈家家大业大,宅子里仆人众多?,她被王夫人安排在?阿玉身?边管教她过?于跳脱的言行,这份差事不算辛苦,甚至与阿玉这个陈家的小主人相差无几,陈夫人也很喜欢她,凡是阿玉和玄素有的,也从不曾忘了她。
但深宅大院也有其?弊端,就如?她初到陈家,总是心有不安,担心祸患临头,又回到被流放的途中。
她时常想见阿铉一面,只要见到他,她的心就能稳稳地落在?胸口有节律的跳动。可是宅子里的人太?多?,在?外人眼里,她是阿玉身?边的人,阿铉是陈老爷最受器重的管事的儿子,宅子里的下人都巴望着与他们攀上交情,在?宅子里谋一份好差事,要单独见上一面,完完整整说上一句话实在?不容易。
幸而王夫人常常会带着阿玉去慈安寺烧香礼佛,而阿铉的行踪也不受人约束,只有逢到这时,她们才有机会能见上一面。
她到陈家的第二年,阿玉还是如?她刚来时那般调皮,但陈老爷的偏执与王夫人的柔弱让她学会在?二人之间阳奉阴违,维持表面的祥和。
可是,没?有谁能永久的忍让,对于已经八岁的阿玉来说,颠覆她过?往已经习以为常的认识,是扒皮抽筋般的酷刑。
她激怒了陈老爷,也惹得王夫人黯然流泪。
这一切于她本?无关紧要,而且她也参与过?多?,那时的阿玉的确让人头疼,一不留神她就不知去向,偏偏她身?边还有一个和她性情一样,又会些功夫的玄素,两人臭味相投,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惹祸精,她们还整日撺掇着她也一同溜出宅门。
她自不可能去,那时阿铉已在?准备着将她从陈家接出去,她一直期盼着能在?有阿铉的地方安心生活下去。
那一日去慈安寺前,阿铉知道了,也跟在?她们马车后一路随行,无需约定,这是两年来十多?次私下见面的默契。
王夫人勒令阿玉回屋待着不许乱跑,她心里知道阿玉一定不会乖乖听话,故而在?屋里陪着待了一阵,才匆匆去见了阿铉。
后来的事……她也不清楚王夫人如?何与阿玉再起争执,也不知道黄昏时分观音殿里还有人会去求签,更没?想到王夫人会在?求得上上签后欣喜若狂,一时走?错方向,撞见了她与阿铉见面……
她不知道王夫人听没?听到她与阿铉说了些什么,但确凿的是王夫人清清楚楚看清了他们二人,且还格外惊讶,那时他们本?还有其?他的办法去解释澄清,可阿铉见识了太?多?的背叛与谎言,除了她和阿昭,他不再相信任何人。
三人僵持的局面很快就被打破,阿铉缓步走?上前,甚至还与王夫人行了礼,就在?王夫人毫不留神的之际,他突然伸手捂住王夫人口鼻,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假山石上。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等凶残的场面,第一次发?现她一直以为温厚纯良的少年已经变了样,在?皇室权力的角逐与冷血无情的搏杀中,他先将过?去那个良善的自己抹去,留下的是被皇权威势浸淫日久的生杀予夺,他不在?乎是非对错,也不在?乎人命,他下手时没?有分毫的恐惧,甚至冷静地安排她去王夫人的屋外看着,若是无人,便将尸身?送回屋里,伪装做自尽的模样。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王夫人甚至还没?有断气,她惊恐地、哀求地看着自己,假使她那时能说一句话,能拉住阿铉的手,哪怕只是劝一句呢……
她没?有,她什么也没?做,她与阿铉想的一样,若是让人发?现她与阿铉一同出现,会被发?现他们的身?份。
她走?了,她得走?,看不见就好了,阿铉会处理好一切……
她听了阿铉的话,去王夫人屋外,王夫人身?边嬷嬷不知去了何处,她正想离开?,阿玉来了。
她当时并不知道王夫人与阿玉之间发?生了什么,阿玉说她来跟王夫人道歉,她只是心慌意乱地担心阿玉在?屋里寻不到人,转到他处去找,可若要阻止她进屋去,就得编出一串能哄弄过?阿玉的谎言。
她编造的谎话并不高?明,与平日里阿玉糊弄陈老爷与王夫人时张口就来且气定神闲的本?事天差地别,可阿玉没?有看到她的手、她的腿在?抖,她的手心直冒冷汗,她心里很希望阿铉能出现,阿铉能处理好这一切……
阿铉没?有来,阿玉也没有怀疑她。
她看着阿玉留恋不舍的边走?边回头,还在?自我安慰地与玄素说:明日来阿娘肯定消气了……
王夫人的尸体是彭叔与阿铉一同搬运回房间的,他们伪造了王夫人自尽的假象,将她挂在?房梁上,“嗒”的一声,她看到了落在?王夫人尸身?之下的那一支上上签,阿铉与彭叔都说要将这些可能暴露王夫人真正死因?的线索抹去,可她鬼使神差地想要留着这支签。
在阿玉背负气死母亲的罪名,一日日消沉下去后,她面对这支签时日夜愧悔,犹如?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她想把签毁了,好像刺就能拔出来,可毁了刺,就如?同再一次毁了阿玉的未来——她知道这支签里承载了王夫人对阿玉的期许与厚望,那些都是最虔诚最美好的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