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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云应声,不过半晌,两个烧的滚烫的火盆就被端了进来,她放下火盆又退了出去。
朝云一直守在门口,桑晴才进屋没多久,屋内就传来一阵响动,叫声、喊声、杯盏落地、桌椅倾倒的声响,她心里一直悬着,以为两人发生了争执,好几次差点冲进来。
可冲进去之后呢,她是帮着将军还是帮着殿下?
殿下手无缚鸡之力,听这里头吵闹的声响,想来定是处于下风的,可是将军还病着,身子不如平常,若是看见自己偏帮殿下,会不会心内郁结。。。。。。
就在几番踌躇的空隙里,桑晴终于出声喊她了,她端了火盆回来,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桑晴怕朝汐夜里受凉,又将两旁边的幔帐放了下来,替她挡住不时会漏进来的凉风。
青纱幔帐飘动而落,映着桌上的烛火,帐内人影晃动。
朝汐躺在床上:“小姑姑,我这身子没那么金贵的,不用这么小心。”
桑晴睨了她一眼,责怪道:“还不用小心?再不用小心你就该去跟阎王喝茶了。”
朝汐看着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也不制止,只是笑。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毕竟是暖的。
“好了,快睡吧,今日楼兰人入京,明日皇上还要在宫里设宴。”桑晴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躲不过去,势必是要出席的,闹了一夜,早些睡,不然明日起来不舒服。”
朝汐点点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你呢?”
不过说完她就后悔了,欲盖弥彰的自问自答道:“啊。。。。。。不是,你肯定是要回去的,我的意思是,这么晚了––––”
“你睡着之前,我不会走的。”桑晴失笑,打断她道,“睡吧。”
殚精竭虑地守了这么久,这一次,换我来守着你。
窗外月明星稀,斗转星移,朝霞漫上,东方之既白。
朝汐醒来的时候桑晴已经不在床边了,意料之中的事,所以她的情绪也没什么太大的起伏。
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自老将军身死后,她连一次完整的好梦都没有过,梦中尽是支离破碎,黑云压城,山河飘絮,雨打浮萍。
北漠破城的过往,每晚都会在她梦中再次上演——战火连天,万箭齐发,耳边尽是乱七八糟的哭声、炮声,那嘶吼着划破天际线冲上空中的箭矢,满天烈开信号箭将北漠炸了个地动山摇,这些动静,在她耳中又汇聚成了别具一格的耳鸣。
那不远处的城门下,锋利的穿云箭透过残败的盔甲直击心脏,冰凉的长马刀穿过躯体带出滚烫的液体,老将军的温热渐在她脸上,韩夫人的血红染透了她的双眼。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魇。
可这晚不一样,朝汐这一次没有再做噩梦,也不知是不是哪路神仙终于开眼,两年了,终于准备放过她了。
“将军?”门外有人轻声叩打,听声音像是朝云,“将军,您起了吗?”
“进来吧。”朝汐打了个哈欠,懒得下去开门,说话间朝云已经推门进来了,朝汐坐起身,问到,“怎么来那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