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这位呢?
堂堂一朝大将军,朝会之时思绪飘离,神游四方。
她还真是……挺不怕死的。
桑檀微微眯了眯双眸,听鸿胪寺卿讲述完了一系列的琐事,不置可否,沉默了片刻之后,幽幽道:“我大楚将士北伐六年方换得一朝平静,使团接见一事的确不容马虎,也让这些番帮外国见识见识我大楚的威严,此次大破楼兰朝将军功不可没,不如就由朝将军随鸿胪寺卿一起接待,朝将军,意下如何?”
朝大将军的思绪早就不在这四四方方的金殿里了,它们不知道是跟着韩雪飞快马加鞭飞西北大营里,还是绕到自家后院的水缸里去了,她现在一心一意想着的都是:韩雪飞要是真回西北娶了媳妇儿,那她们家小朝云应该怎么办。
她前段时间才为了这个及其不容易发现的秘密在桑晴府上欢呼雀跃了好一会,还没来得及跟别人分享,这怎么说变就变了?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她面上一怔,她根本不知道小皇帝刚刚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就提到了她,暗暗咬着牙,装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稳重,闪身出列,向上拱手,以不变应万变,中规中矩地称了一声:“是。”
穆桦站在文官行列中眼角一跳,肉疼似的瞥了她一眼,一口火气冲到喉咙,可一想到现在还没下朝,也不便发作,强压下来憋气似的皱起眉头。
平白无故的,突然被人白了一眼,就算是个木头,也该察觉到了。
朝汐趁着弯腰之际,偷偷朝穆桦看去,只见他眉头紧锁,双唇紧闭,一脑门的官司,似是不太想搭理自己。
朝汐满肚子莫名其妙,心想:“亲娘啊,我又咋了?”
46。长舌
桑檀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本就是想给她提个醒让她心里有点数,可朝汐才刚答应下来,他就有点后悔了,使团来京不是小事,他怎么就能让这个冒失鬼跟着去了?
但是这话已经说出去了,一国之君金口玉言,朝令夕改,岂非儿戏?
看着朝汐风雨不动安如山的神色,桑檀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随后利落地吩咐道:“既如此,此事就交给鸿胪寺和朝将军了,你们看着办吧,退朝。”
百官山呼万岁,撩袍叩首,恭送吾皇。
文武百官退朝散去,鱼贯而出,还没缓过劲来一头雾水的朝大将军混迹其中,费劲地回想着,刚才她神游四方的时候,小皇帝到底都说了些啥。
直到她都走到了午门底下的时候,朝大将军还是没能知道,刚刚桑檀让她和鸿胪寺卿一起做什么。
等到缓过劲来,想起来再找鸿胪寺卿问个明白的时候,人家早都不知道坐轿子跑哪去了。
朝大将军叹了口气,心道:“管他让我干啥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是心胸宽阔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是跟在她身后的穆桦,心里都快急得上火了。
穆大人三步并作两步,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了她,还没等朝汐开口,穆桦劈头就是一通数落:“朝子衿你是不是脑子里有稻草?你想什么呢?楼兰人对你什么态度你不知道啊?你破人家城门的时候,他们都恨不得抽你的筋,喝你的血。楼兰人进京你不躲着点就算了,还上赶着去给人家接风洗尘?行啊,大将军,你还真是厉害啊,你想让人家怎么夸你?高风亮节吗?”
“停停停,你等会,等会……”朝汐还没来得及听完,本就一头雾水的脑子“嗡”的一断了线,胡乱挥着手打断他,“什么我就高风亮节了?这词是这么用的吗?还有,我什么时候要去给楼兰人接风洗尘了?”
穆桦被她气得失笑:“什么时候?刚才金殿上答应皇上的不是你?你吃忘鸡蛋了?”
朝汐:“我答应他什么了?”
穆桦简直要被她气炸了:“你,和鸿胪寺卿一起,给楼兰人接风洗尘!”
“啥?”朝汐一声巨吼,满眼的不可置信,目光来回在不远处的太极殿和穆桦脸上飞快地奔走,“老子什么时候答应了?”
穆桦彻底不想跟她说话了,转身欲走,这人是不是得了失忆症了?
“等等,你等会!”朝汐一把拦住他,片刻之后,听她幡然醒悟道,“我知道了!这小皇帝算计我!”
穆桦白了她一眼,拽出被她扯在手里的袖子,两人并行向宫外走去:“现在知道还管个屁用?你都已经答应下来了,难不成现在回去,跟陛下说你不干了?”
朝汐摇摇头,叹了口气:“算了,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谁让我刚才神游九州来着。”
穆桦冷冷地哼哼了两声,又道了一句“活该”,恼得朝汐一拳打在他肩头,痛得他嗷嗷直叫,长街上来往的宫女太监纷纷低下头忍住笑意,心里无一不默默地为穆大人道一声“可怜”。
穆桦心有余悸地抱着挨打的肩膀撤出她三步远,似乎是确定好了安全距离之后,才又问道:“你说楼兰人怎么现在把人质送来了?不是已经俯首称臣两年了吗?这时候送质子入京,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我问谁去?”朝汐没好气地回他,随后她略一沉气,想了想又道,“别的我不敢说,楼兰王那个老家伙生性狡诈,当年我独闯敌营费了不少力气,别说他这个时候送个儿子过来,就算是送来个亲爹,也不得不防。”
穆桦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哎,我听说你这两天都在大长公主府上,去干嘛?蹭饭?”
朝汐目不斜视,神色淡淡:“妇有长舌,维厉之阶。”
穆大人不以为意,秉承着“生命不息,长舌不止”的传统,不动声色地拉近了他和朝汐之间的距离,压低声音问道:“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大长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