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时,傅观不是没有想过索性让楼西月坐实宣平王妃的名头,从此让她成为“班惜语”。但细细思量过后,私心里也觉得这样的做法欠妥。
首先他对楼西月并没有非分之想,他们不过君子之交,仅此而已,并无男女之私情。
倘若坐实身份,他们两人往后相处必然少不了尴尬——分明是生死之交的朋友,偏偏要加上“夫妻”这重身份枷锁,倒显得他多不人道。
因而在此之前,傅观也仅仅是稍微动了动这样的念头而已,却并不打算付诸行动,更没有劝说楼西月长留京城。
直到在归燕庄,双生姐妹重逢,他也见到了传闻中的乌金伞,闻寂声。
傅观虽久居庙堂,但也曾听闻过江湖上乌金伞的大名。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楼西月会与闻寂声的关系那么好。
他们不仅有多年的交情,行事更是默契。
他们可以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相互配合着牵制近百名的销魂盟杀手;他们彼此分工明确,仿佛任何困境与他们眼前都游刃有余。
傅观不愿意承认,他自认为的与楼西月建立的、生死之交的深刻情谊,其实在楼西月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因为她早就和闻寂声有过相同的经历。
傅观和她的交集,并不比江湖争斗更加惊心动魄,亦称不上难以忘怀的程度。
如此这般的种种感觉,让傅观心中涌上一股浓浓的不快。
他甚至有一种直觉,好像只要南淮府的事情一了,楼西月就会跟随闻寂声和班惜语一块儿,永远离开京城。
这个认知让傅观内心好一阵焦躁不安。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阻止将来可能发生的最坏的情况。
所以那时傅观才一时心急,下意识言语刺激了楼西月。
他起初没想那么多,只希望那些口头警告能让楼西月稍稍忌惮,这样她做决定的时候,也能更加慎重。
但是他忘了,楼西月本性是个不服输、不服强权、不服管教之人。想要用地位与权势逼她低头,是万万不可能的。
相反,倘若态度过于强硬,极有可能会产生反效果。
这也是傅观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他在心中暗暗反省,他是真心实意要将楼西月引为知己,向他先前那般强势压迫最不应该——与楼西月交心,至少,该给予更多的耐心与尊重才对。
傅观想通了这一点,心里也多了几分把握。
忽然的,傅观脑海中忽然涌现了强烈想要见她的念头。
他加紧了往回赶的步伐,但又紧接着放缓了速度。
傅观想到他们分别时僵持的氛围,心道:罢了,这时候恐怕她还在气头上,怕是不太乐意见到我,不如明日再谈。
正当犹豫之时,傅观倏地听闻左侧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他顿了顿,旋即扭头看去——
夕阳余晖下树影摇曳,眼前的枝桠被一只细白的手拨开,旋即,一张出乎意料的脸从树影后方冒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
楼西月怔了怔,旋即意识到自己还在和傅观闹别扭,于是脸色冷了下去:“真是冤家路窄,出来散心也能碰上你。”
真倒霉,她心想。
楼西月看到傅观这张脸就来气,她不想浪费口舌与他争吵,否则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控制不住跟他打起来。于是她忿忿瞪了傅观一眼,旋即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