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想想,跟少年的相处中。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男生在笑着自言自语。而他习惯性地沉默,倾听,很少出声。
他本以为少年不会坚持多久……
他本以为……
当然,那天晚上,两个人其实是分床而睡的。
然而第二日。
鼻尖率先嗅到了淡淡的香气,身上传来让人忍不住沉沦的温软。
精神力悄然蔓延,原本盖在身上的杯子早已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意识到什么,他猛地睁眼。
男孩的头埋在他的胸前,黑色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雪白的床单上,胳膊搂着他的脖颈,睡衣的裤口皱皱巴巴地卷到了腿窝,光洁白皙带着体温的小腿如同八爪鱼紧紧地缠着他腰。
感受到动静,少年似乎还有些不满地蹙了蹙眉,直接搂住了他的腰,脸还凑到他的耳朵边嘟囔了句“不要吵”。
温热的鼻息扑在耳朵上,宛如惊雷,一股诡异的酥麻逐渐蔓延全身。
他当即抽出自己与少年纠缠不清的腿,去了厕所冷静了很久。
他出来时,少年已经从睡眼迷蒙中清醒了,正裹着被子试图爬回自己的床,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怒气,冷硬道:“明天起,你去客房睡。”
少年顿时哀嚎:“我错了,我发誓下次不会了。”
“真的,你信我!”
“嘤,陆哥哥,您不能赶我出去。”
“您知道的,我从小没了父母。”
“……”
*
三月初的春天,又下了一场春雪,他被安排进了新的队伍,两日后重新启程,继续寻找源石。
临行前,他去了帝都外的一处刀削般陡峭悬崖上。悬崖上立着数不清的十字墓碑,每个墓碑前都放置了一簇白色的鲜花。
悬崖上寒风凛冽,鲜花的花瓣被吹的七零八落,残破一地。
这是被帝国遗弃的士兵,是在战争中不幸死去的士兵。
立于墓地之前,陆炘城摘下军帽,置于胸前。
像是在无声祷告。
寒风呼啸,犹如泣血的悲鸣。
打破悬崖上单一的寒风呼啸声的,是少年清脆的嗓音。
分明还是初春,气温只有几度。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海军服和短裤,露出光滑笔直的小腿,白皙的手里抓着吃了几口的松软蛋糕,嘴角还沾着白色奶油。
少年黑色的发丝被寒风吹得乱舞,耳尖冻得通红,上衣和短裤也被寒风倒灌,吹得鼓了起来。
“……”直到现在,陆炘城都记得自己那天眼角狠狠一抽,想要打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