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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吗。”
他原来没有睡着。
麦冬一下子就不抖了,一种更高级别的情绪压抑了他的疼痛。明知对方看不见,他还是闭上眼睛,让自己恢复如常。
“没有。”
几秒钟的沉吟不语,在麦冬听起来,那么漫长。
他还是背对着:
“小子,你听我说。”
“今天晚上你看见的那些,我的事和我们家的事,和家乐都没有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
“家庭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性格,家乐很小就出去上学,我一直都尽量避免她和那些亲戚们接触。”
“你和家乐的事,也不会受影响,结婚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到你们。”
“你完全没必要有顾虑,如果你家里人有顾虑,或者介意的话,我可以和他们谈——”
“不会。”
麦冬打断了他。
“嗯?”赵家荣这次转过头来,但是他身体没有转动,所以只能看到他一只眼睛,半张侧脸。
赵家乐和赵家荣,都和他们的父亲很像。
刚才,在屋子后面的小树林里,赵家乐说,已经忘记父亲的样子了。
麦冬不敢在黑暗中与他对视,连忙闭上眼睛。
这会儿没有风,也没有了野兽,眼前漆黑一团,世界更加地安静下来,只听见雪花摩擦窗玻璃的温柔声响。
“不会介意。我会尽力对她负责,照顾她。”
“只要她不介意的话。”
。
天气很晴,雪地上反射的阳光明晃晃的,尖刀一样,刺得赵继伟睁不开眼睛。
昨晚上宿醉,今天又早起干活,他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得要炸开。眼睛也肿痛,但是他腾不出手去揉一揉,因为他的两只手里拎着不下七八个大塑料袋,手指几乎都要被勒断了。
赵继伟无精打采、摇摇晃晃地往前走,时不时用力地眨眨眼,或者摇摇头。
他进屋时,门发出“吱呀”一声,把床上的人吵醒了。
赵继伟先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都丢在地上,然后叉着腰,长出一口气。
麦冬让被子卷得严实,只露出个脑袋,睡眼惺忪的,看他的眼神很陌生。
“你……”
“小姑父?”赵继伟伸出五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几晃,“不记得了?我赵继伟啊。”
麦冬抬起头,环视了身处的环境,出现在视野里的是挂满蜘蛛网的墙角、带着裂纹的天花板、颜色晦暗的土墙。
他猛得醒过神来,“啊!”
墙上的挂钟不见了,手机也不在身边,他挠挠头发,“现在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