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嫂子身如秤砣,铁了心要跪,杜明媚力气小,如何拉得动她。
不远处的千柳见了,连忙跑过来,扶着罗嫂子的手臂,“罗嫂子快请起。”
罗嫂子没有起来,不仅如此,她还扯了一把跑上前的男童,让他一道跪下,“阿大,快给恩人磕头。”
孩子尚小,不知为何要磕,但他听娘亲的话,娘亲说磕,他便老老实实弯腰,连磕三个响头。
起身时,孩子的额头都磕红了。杜明媚看着,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罗嫂子重新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另一张纸。
“小妇人娘家擅酿酒,这是小妇人家传下的酿酒方子。”罗嫂子环顾四周,面露哀戚,“这铺子已经是姑娘的了,左右日后也卖不了酒,若是姑娘不嫌弃,便收下这酒方吧。”
杜明媚展开泛黄的纸,只见开头便写了“仙临”二字,她顿时一惊,眼睛微瞪,询问道:“嫂子,这可是仙临酒的酒方?!”
罗嫂子点点头,“正是。”
仙临酒是仙临酒馆的招牌酒,如今却到了她的手里。
杜明媚摇摇头,递还给她,“这是嫂子家传的方子,日后若是东山再起,你没了这酒方,可就开不了酒馆了。”
罗嫂子轻笑,眉眼间没有丝毫不舍,豁达坦荡。
“若姑娘不收下这酒方,那这百两银票我也不能收。”
杜明媚再三推拒,推拒不过,只好将酒方收下。
她看了眼天色,时辰不早,她再不回去,恐娘亲担心。
她站起身,“嫂子可慢慢收拾,我并不着急。若嫂子收拾好了,可去渌水巷找我。”
若是旁人,听到新买家不着急,脸皮厚些,说不定还能继续住下去,等新买家来催,再搬家不迟。
但杜明媚相信罗嫂子的人品,所以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且罗嫂子的夫家沾上了赌,若罗嫂子真的想要让丈夫戒赌,他们一家便不会再住在虔州城。
日头渐西,回到渌水巷时,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几颗亮星撒在深蓝天空中。
杜家灯火通明,百卉蹲在门口,听到马蹄声,立即站起身。
“小姐小姐!”
杜明媚稳稳下车,眨眨眼,看着面色焦急的百卉,面露不解,“这是怎么了?家中出了何事?”
百卉拉着她往里走,语速极快,“少爷在屋子里偷看兵书,被老爷抓了个正着,如今正在厅里跪着呢!”
杜明媚抿了抿唇,神色严肃,加快脚步,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直接去了前厅。
灯火明亮,杜衡站在上首,前方正跪着杜明礼。
杜明媚有记忆以来,从小到大,无论她与弟弟犯多大的错,爹娘都没有打骂过他们。
如今,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弟弟罚跪,想来爹爹今日是气得狠了。
杜明媚走上前,对着爹娘行了一礼,开口问道:“爹,阿莼是犯了什么错,让爹爹如此生气?”
杜衡重哼一声,转身坐在上首,怒拍桌子,厉声道:“你问他!”
杜明媚低头,凝视垂头耷脑的杜明礼,语气严厉,“你到底做了什么?!”
“今日午后,在屋子里偷看兵书,没有完成爹娘交待的课业,该练的大字也没有写。”杜明礼自知理亏,低垂脑袋,声音从底下传来,闷闷的。
三言两语,杜明媚便明白了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