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沉似铁水泼地,旌旗猎猎作响,遍地的火把照亮了军帐的轮廓。张述负手而立,站在营帐之外,凝视着远处的城墙隐隐可见的黑影,心绪如滔滔波澜,无法平静。秦军一路行进,气势如山,而在其前方,便是那楚国都城郢城。
这一路行军,张述愈发察觉到楚国军力的微妙之处。自鄢城一役后,秦军所至,楚军无不溃败,数月内竟无人前来增援,郢城四周防备更是寡淡,似无重兵把守。张述皱眉深思,似是在捕捉某个飘忽的念头。他转身踏入主帐,白起正伏案批阅地图,沉吟不语。
“将军,楚军动静频频迟缓,援军也少有调动之迹。”张述低声道,眼神里掠过一丝冷意。
白起抬眸,眼中露出些许疑虑之色,“张述,此话何意?”
“楚国表面虽有兵马调遣,但多属虚张声势,并无多少实兵。若我军一鼓作气,郢城城破之势恐在旦夕。”张述略一停顿,字字如钉,“此乃进攻郢城之机,不容错失。”
白起听罢,沉思良久,他缓缓将手中的画戟放置一旁,目光穿透帐帘,望向那漆黑如墨的城郭。身披战甲的他,宛如山岳一般沉稳而坚毅。白起的目光里闪动着冷冽的光芒,仿佛这郢城不过是顷刻间的破竹之地。然而他依旧谨慎,秦国虽有进取之势,但每一步皆需小心斟酌。
“张述,我亦曾疑楚国军心不稳,但楚都之地,城防并非薄弱,我等未可轻视。”白起叹道。
张述闻言,却笑了笑,未再答话,反而步至地图之前,伸手在楚都周边划下数道痕迹。他的手指如一尾细蛇般蜿蜒游走,“将军,若我军悍然出击,从东、南两面封锁其道路,断其退路,而后分军作势,楚国上下自乱阵脚,郢城犹如待擒之鱼,何足为虑?”
白起闻言,心中暗暗称妙。他知张述平日多出奇策,敢于破格之谋,眼下果然又一次大胆出击之言。沉吟片刻,他决意采纳此计,于是吩咐副将调整兵马布置,立时传令前军备战。
夜渐深,秦军阵营中不时传来号令声,刀光枪影在火光中跳跃如焰,映照出每个士兵脸上的坚毅神色。帐内,张述向白起再作了几句言辞,神情间透着几分隐秘的自信。
数日后,秦军列阵至郢城北门。楚军在城墙上寥寥而立,虽严阵以待,却有些似有若无的慌乱。张述眼见此景,心头的猜测更加笃定。他轻咳一声,对身旁的白起道:“楚国之军虽列于城头,但步伐散乱,阵势不稳,此等状态,若遭我军一击,其防必崩。”
白起侧首望了他一眼,眼中露出赞许之意。他大手一挥,命前军向前突进,战鼓声如雷鸣,震天动地。秦军如海潮般涌向城池,举旗高呼,锋刃在烈日下闪烁着摄人的寒光。城头楚军面露惊惧,有的已经开始后退,一片纷乱中,领头的将领咬牙高呼,“守住!守住!”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苟延残喘。张述冷冷注视着这场景,心下已然成竹,楚国军心散漫,兵力不济,郢城不过是待宰的鱼肉。他上前一步,轻轻拱手道:“将军,时机已至!”
白起略一点头,手中画戟一挥,喝道:“攻城!”
这一声号令如虎啸龙吟,激起无数士卒的热血,箭矢如雨,直击城头。楚军在秦军猛烈攻势下节节后退,张述望着那摇摇欲坠的防线,心中却渐生疑惑。
战事之下,按理郢城应有援军驰援,可楚国诸将似未受任何召集,援军迟迟未至,楚国竟无一人拼死守卫!若真如此,楚国当真是内乱四起,已然无心守护?
夜深人静,张述沉思片刻,终是忍不住唤来亲信,将一封密信递至他手中,耳语吩咐道:“即刻前去楚军主帅营地,将此信交予我方暗探,探查城中动静。”
夜风习习,皓月当空,然而在张述心头,楚国的动静愈发不明。密探奔波良久,至天将明方才返回,向张述禀报城中局势。张述细细聆听,不禁眉头渐锁,楚国表面虽无增援,实则城内调度井然,不少士卒仍在悄然出入。
张述当即将此情禀报白起,神色冷肃,目光炯炯,低声道:“楚军虽少露动静,然其部署显然未曾松懈,楚国恐有后手。将军,若是轻举,恐遭反击。”他顿了顿,转身望向那漆黑的夜幕,继续说道:“我军虽有利势,但仍当谨慎,以免中了楚人埋伏。”
白起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沉声道:“张述所言有理,我军虽居上风,亦当防其突袭。”
随即,白起下令,暂缓攻势,收束军阵,待时而动。
张述行军于蜿蜒曲折的河道旁,目光远望,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楚国的援军迟迟未至,或许是他预料中的那样,楚国的支援力量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固。此时,秦国大军已然列阵,白起的号令如雷贯耳,然而张述心中的疑云却愈加沉重。
那日夜晚,白起在大帐之中问起:“张述,如何看楚国之势?”张述当时沉默片刻,答道:“主公,楚国未必能如传闻中那般齐心协力,若要速战速决,恐怕要趁机一举攻破郢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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