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让将姿态放得很低,送礼也求着贵妃收。
八重锦是今年最时兴的布料,只有江南那边儿才有,送到京中来的量极少,可容家不差这点儿,她早就见过了,于是容贵妃淡淡笑了:「本宫能救你一回二回,却救不了第三回,纪贵人跟淑妃哭诉你内务府克扣她份例里的炭和布料,这事你认还是不认?」
薛让大惊,当即跪了下来:「奴才断不敢做这欺主的事儿!纪贵人的炭和布料都是按着份例领走的,决不会出现缺斤少两的情况,当中必然是有所误会。」
这事儿不难查,薛让是宫中的老管事了,证据都摆得周全,在纪贵人越发苍白的脸色下,事情的真相跟着水落石出——内务府是没少给她的份例,只是给的都是品质最差的。
纪贵人垂泪,她旁边的宫女跟着叫屈,她扑通一声跪下来就开始哭诉:「薛公公别太过分了,我家主子好歹是皇上亲封的贵人,你们要是来倚竹轩看过就知道那炭有多熏人,可不烧炭就冷得没法待……小主也是熬不下去了才出此下策,求娘娘宽宏大量体谅一二。」
「绿绮!」
等自家大宫女把该说的话都说完,纪贵人才喝止她。
听绿绮说完,容贵妃的视线便落到她身上:「你让本宫去纪贵人住的地方?」
绿绮被她一瞥,膝盖骨都在哆嗦。
「本宫贵人不踏贱地。」
一句轻慢的话,把纪贵人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姜娴:「那好歹是我住过的地方呢。」
「早该搬了,那么点大的地方怎么住人,光放伺候的奴才就塞得满满当当的,现在碧华宫就不错,离昭阳宫也近。」
容贵妃说道。
「她说的话薛让你都听见了,你有何说法?」
薛让一脸无辜:「内务府不过是按规矩办事,贵人的份例有多少,纪贵人就能领走多少,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哪怕是同一批布匹里也有颜色不同之分,奴才只能保证送到小主手中的是完整的布匹
,至于烧炭有烟……除了银丝炭,什么炭烧着没烟?小主矜贵,奴才也爱莫能助。」
银丝炭的好,谁不知道?
也得看看自己配不配。
纪贵人已经被说得惶恐,谁料薛让话锋一转,抖落起别的事儿来:「奴才倒是经常听说,纪贵人身边的绿绮经常打赏内务府的太监,奴才还以为小主对咱家满意得很,也允许空闲的小太监到倚竹轩去帮忙,这本是不合规矩的,奴才被纪贵人说得心中不安,这就将银子尽数归还,望娘娘轻饶。」
自打进宫以来,纪贵人为了日子过得舒服,没少往内务府花银两。
砸了下去小几百两也是有的。
这点银子砸得动内务府的太监,对薛让来说是九牛一毛,他这话说出来就是以后纪贵人有钱也不好使了。
「你能反省便已很好,本宫允你将功补过,你跟纪贵人回去,看看倚竹轩有哪里花银子改过的地方,或者不该属于她的,都归还给内务府。」
花钱补好的家具和屋顶全被凿开。
用银两买的东西被尽数收走。
当然,薛让也把银两还给她了——不过是扣了「折旧价」的,毕竟好些物品被使用过,就不能随便给其他贵人主子用了,给答应常在呢,又有违品级。
纪贵人和绿绮都傻了。
这搁前朝就是抄家,后宫从来没出过这么丢人的先例,可容贵妃说出来的话就从没有收回去的,纵然纪贵人哭求,也未让她动摇半分。一个下午的功夫,大半个后宫都知道纪贵人的倚竹轩被抄了,且晓得是出自容贵妃的手笔。
贵妃的阵仗,何等的威风。
大半个后宫都在想,容贵妃无子,早晚有她失意的时候。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江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