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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一个线索（第1页）

扑哧。

黑曜石匕首恰似穿破空气那样划开坚韧的皮肤与肌肉，让血液如溪水般潺潺流出。

克丘亚走下台阶，随手用树叶擦了擦刀刃。它已经满足了自己的需要，而剩下的工作就交给别人去完成——反正最终加工完成的肉食总不会少了“两位大酋长”那一份。

这让它又开始想念起露丝契亚那些口感酥脆的巨大昆虫。

间隔将近十日之后，克丘亚和艾玛拉才终于得到了某个兽群迁徙的情报，并顺利拦截住了它们。可这次献祭的效果甚至比上次还差，直至结束也完全没能触动它的内心。如果不是那种亟待填充的虚无感还静悄悄地蜷缩在它思维最深处的某个角落，克丘亚几乎要以为自己这些行动的起因不过是个错觉。

它需要更多、更多的猎物，去喂食那由它背负却非它所有的饥渴。

但现在不太行。

也正是在几天前，随着发现大群猎物的信息一道被酋长们告知它的，还有另一件事：与克丘亚的故乡，露丝契亚那依托超自然的魔法所驱动因而生机迸发得有些过分的广阔大地不同，这片被称为“阿卡胡拉”的雨林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群居的野生动物，反倒是有些各部落完全无力抵抗的庞然巨兽和人们争夺食物来源，甚至干脆就把人们当成食物。

至于不如去猎杀后者的计划……也得大伙儿找得到才行。上次那条大蛇算是恰好自己送上门来，属于可遇而不可求。

当时克丘亚便没有再继续追问，它不觉得这些人就能拿出什么解决办法——虽然它自己也没有。可这几天的独自思考下来它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事，某个关键点似乎被它的逻辑自动排除到了脑后。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克丘亚收回跑到了天边的焦距，重新将涣散的目光凝为一束，投向前方。注意到这个动作，在它周围有不少人赶忙自动低下头，用避开与它对视的方法来表示尊敬。

这种更进一步的尊敬当然是有原因的：就在今天，第二次成功的巨兽狩猎——关键是和上次一样战斗部分几乎完全由它们俩出力——把大酋长的威望再度往上撑了一大截，它甚至听说关于自己的故事已经被改编出了好几个版本，流传在不同的部族里。

同样一如既往地，克丘亚仍然对它们这种态度表示疑惑，并归结为热血种特有的怪异敏感。

就在它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后没过多久，像往常那样，一份由超过六个人用木板抬起的鲜肉送到了窗前的小院里。来人熟练地点起院子中特地为大酋长设置的火塘，让混合油脂的浅黑色轻烟向上飘去，裹挟着香料逸散出某种不算好闻却让人喉头蠕动的气味。

这算是他们的自作主张，不过克丘亚也没有表示反对。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上它选择融入当地人的习惯，就好像它也要让他们习惯自己的献祭日常那般——它认为互相都有妥协之处的相处方式才更容易实现这种融合。

就是艾玛拉总会委屈地表示自己更想要鲜肉。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敲敲门后告知它食物准备完毕的人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依娜姆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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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酋长，多日不见，您还好吗。”

就在人们熄灭火塘、打扫地面并带着餐后垃圾离开院子之后的两秒钟，一身利落短装的依娜姆站在了这个院子的门前。

顺带一提，他们还是没关门。

克丘亚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这句话：它已经学会了“人们的日常寒暄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以及更进一步的“在打过招呼之后才算进入正题”。

所以它正紧紧盯住依娜姆的眼睛。

于是女孩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

略微愣了两三秒，她才回过神来：“咳咳，大酋长……您得稍稍把目光放平缓一点，不要那么用力，很吓人的。”

这让克丘亚感到疑惑，不过它还是垂下了一点儿眸子。或许是避开对视降低了此时的紧张气氛，依娜姆轻轻搓了搓手：“您那个样子，我差点儿以为您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两件事。”女孩伸出手，举起一根手指，然后又赶忙再举起一根：“之前的象牙和象骨那些都处理掉了。虽然您表示剩下的都归大家，但酋长们开会决定还是把大部分的支配权留给您来决定。啊，之所以是大部分，是因为各个部族都有些必要的生活物资购入不得不用，希望您能理解。我个人的建议是您两位可以考虑首先买几身衣服……只要量一量体型数据，我的部落下次外出时就可以直接去找裁缝了。您喜欢什么样的？”

克丘亚感觉完全没能听懂其中的大多数内容，除了那些没用的骨头好像又被丢回到自己这里。

“让他们去……处理，我不想做这种事。”它转了一圈舌头，不耐烦地吐出几个字眼：“还有，第二件事？”

“是的，说来这个是必须要由您来决定……”依娜姆收回手指，也低了一点儿脑袋：“路上遇到的，应该算是个小部落……吧，听说是被捕奴队追着只好朝林子里跑的样子。不少人命大，活着逃到了我们回来的地方，大约十几个。现在就是说，要由您来决定怎么处置它们。”

她想了想，再补充了一句：“或者您不愿处置的话，给个意见，让酋长们去办也行。”

“捕奴队？”克丘亚咀嚼了两下这个组合短语，发现自己只能听懂“捕捉”。

“对。就是捉人去卖给外面的人干活的人。”依娜姆立刻反应了过来：“奴隶就是被抓起来、被迫给别人干活的人。”

现在它明白了。

并且同时明白了许多，尤其是那些之前因为它的思维定势而无意中忽略了的部分，例如说“外面”，又例如说“外来人”——它终于反应过来丛林可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就像它的故乡露丝契亚那样，在无尽雨林之外，渡过烟波浩淼的“世界池塘”，还有另外一片居住着无数热血种的大陆一样。

但是，在继续了解这些之前的此时此地，它先抓住了一件想要马上去做的事。

“带那些没被抓的奴隶来，让他们找到那群杜鲁奇……不，‘捕奴队’。你现在立刻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