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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集体活动（第1页）

明丽阳光之下，河水流过湿润土地，随着自身冲击出的沟壑而散开成大大小小的支流。这些支流有的会重新回归泥土，有的会再次汇入江河，还有的则最终停下脚步，化作湿地、沼泽与湖泊。

就在这样的某条支流末端，有一个并不起眼的小池塘。

小池塘的岸边只剩下一溜树桩，上空也就因此视野开阔。这样的小池塘中，灼热的日晒，凉爽的水流，共同包裹着一大一小两具浑身鳞甲的躯体。

克丘亚怎么也没能想到的是，这个还有许多计划需要自己去进行的新世界里，它竟然先是悠闲了下来。

距离它所到来的那个日子，已经过去了十五次日月轮转。这段算不上短的时间很难说让它成功融入了什么，但也确实逐渐消解了许多人对它的好奇心，不再让“神秘的大酋长”这个话题在任何地方响起。

尽管还不会完全消失就是了。

同样的，虽然克丘亚的计划好像还没找到开始，可它也没有完全无所事事。至于说它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呢……

“大酋长，其他人准备组织一次联合狩猎。如果您想要参加的话，接下来我会首先教您一些狩猎中使用的字词。”

它至少学会了挺多日常对话。

“依娜姆，”克丘亚努力咀嚼着这个对它来说有些困难的发音：“狩猎，我去。告诉他们，首先猎物，要做祭品。”

被叫做依娜姆的女孩子蹲坐在池塘边的树桩上，貌似已经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的样子：“好的，我晚上去告诉他们。后天队伍出发，今天我们学狩猎的语言。”

她看上去相当年轻，还介于“儿童”和“青年”之间，素白的披肩长发下是一双淡的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蓝眼睛。这个女孩儿身穿未染色的短装，手和脚都缠着有些发灰的绷带，脸蛋还用白垩土涂抹了印记。这许多白色与常年暴晒导致的黝黑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起来几乎显得有些怪异。

虽然克丘亚不关心这个，它的审美对象通常来说不包括“人”——除非是战场上的敌军。

对了，她在腰间还挂着两把短柄锤，看上去说不准和艾玛拉挺有共同话题。

在那个大家分享过蛇肉的晚会之后，克丘亚二人被那只突然又冒了出来的鹦鹉给带到了某个半成品的建筑物前，看着其他人一边比划艾玛拉的体型，一边忙忙碌碌地把这座木头房子彻底完成。然后紧接着，这个女孩就被带到了它的房间里。

最开始克丘亚还完全没能理解这一举动的用意，但对方的“语言天赋”或者说沟通能力确实强得惊人，几个手势和肢体语言之后就成功让它明白了原因。诧异于当地的管理者和自己竟然想到了一块儿去并且执行得如此高效，克丘亚欣然同意了他们的想法。

顺带一提，或许是为了不错过需要她来应急的情况，这段时间依娜姆就住在大酋长新居外头的一个旧房间里。

“我们开始学习狩猎中的不同‘时候’。”她手里捏住一根树枝，就着岸边柔软的泥沙开始在地上画出几个小人的样子：“第一个是‘集合’，意思是参加的人从不同地方到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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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色逐渐转入黑暗之后，关于“明天的狩猎活动里大酋长要亲自带队”的消息已经在周围传了开去。这激起了新的一轮对于大酋长话题进行讨论的高潮，虽然其实并没有谁能拿得出什么没人听过的独家消息。

反正他们说得口沫四溅、也听得兴致盎然的时候都不要求真实性。

这么些天下来，克丘亚对于自己在其他人中的关注度算是略微有了一点儿了解，毕竟它终于知道了自己来到这里的那天究竟参与了什么战斗，以及为自己赢得了什么职务。后者让它对于眼前的当地生物与露丝契亚的蜥蜴人之间那些更为细节的区别有了更加深入的认识，一方面是他们会选择让一个更有武力而非智慧的个体来领导自己，另一方面则是他们确实很擅长且需要无效的声音交流。

和它在过去那个世界时从灵蜥祭司那儿学到的热血种人类知识有些相像。

蜥蜴人的社会，由最顶端的史兰领导，具体事务则交由灵蜥祭司安排。这不仅是因为它们更擅长魔法，也是因为它们更能理解世界的本质——通过蜥蜴人的观测、占卜和预言天赋，史兰们往往能够提前许久发现某个事件的端倪，即使它还全无迹象。这种先知能力使蜥蜴人们往往能预先做好准备，例如说阻止吸血鬼在雨林中驱使僵尸、提前等待来自旧世界的航海家、升起山脉以防止黑暗精灵沿陆路南下、传送部队去破坏位于旧世界隐秘之处的斯卡文鼠人火箭基地，又或者是精确操控台风摧毁渺渺大洋中的震旦帝国入侵舰队。

但也有许多事情没来得及被提前预知，不论是因为史兰那难以捉摸、混淆不清的时空观没能准时唤醒它们，还是因为用于记载此事的饰板早已遗失而无人知晓。而更低层的蜥蜴人总是缺乏随机应变的能力，它们并不擅长解决突发事件，有时甚至只是看着恶化的发展。

这本不应该是克丘亚所关心的问题，它一向把服从指挥视作理所当然。但当它了解到现在这个新集体的运行逻辑之后，这只灵蜥也未免感到有些迷惑……这意味着它得成为那个负责下达命令的人，而它却并不能提前预见什么事将要发生。

幸好在这里其他人并不要求一个“大酋长”能够这么做。

可是，或许正因为这个原因，克丘亚第一次产生了“希望自己能够多做到一点儿什么”的想法……

身旁艾玛拉的情绪中传来了疲倦和困意，陪着听了一天无用的声音表达让巨蜥那可怜的小脑瓜子难受又烦躁，毕竟它被设计之初就不曾加装过“与异类生物沟通”这种功能。这种情绪让克丘亚也轻轻放下了思考，决定就此休息。

很快，两双反光的眼睛共同闭上，熄掉了室内的最后一点儿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