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安坐在龙榻上,摒着呼吸,缓缓展开那封信。
我书读得不多,引经据典的话写不出来,只会直白说:
“我只是冷宫的一个小公主,只待哪个皇兄登基,想起我和母妃,将我们放出宫门,我就自由了,但世事总不如人意,我不想要的江山,却落到我头上。”
“你有经天纬地之才,却当我这个草包皇帝的臣子,委屈你了。”
“人生匆匆二十余年,至亲不是我的,至爱不是我的,但我仍想,至亲可以享天年,至爱可以坐高堂。”
“别无所求,请厚待我母后。”
但最后,我还是卖弄了一下文笔:
“君心匪石不可移,此恨无期,只好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看完,便烧了吧,这信实在不宜叫你夫人看见。”
宋辞安将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婆娑了许久许久。
每一页的上面,都有泪迹。
我写此信时,泪如雨下,慌忙拿袖去擦,带出泪痕,整张纸都皱巴巴的。
我想,他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没机会斥我文墨不端了。
因为我已经死了。
信的最后一页,是诏书。
禅位摄政王,宋辞安。
“你是皎皎朗月,不应背窃国骂名。
这江山,我守不动了,以后,便辛苦你了。”
宋辞安从殿中出来。
每一步都有如千斤重担。
荔云姑姑率先跪下,向他朝拜,声振林越:
“先帝已禅位摄政王!”
“奴婢扣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辞安攥着信和诏书,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他的脚步突然踉跄,险些栽倒。
苏怀柔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稳稳扶住,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狂喜:“王爷,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她不解:“你怎么还哭了呢?”
宋辞安低着头,一言不发,只看见滚烫的泪,一滴又一滴,“啪嗒啪嗒”
地烫到金砖地板上。
宋辞安哭了。
这一天,草包皇帝死了,众望所归的天之骄子登上了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