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草未能除根,总是不美,怪不得张大人如此重视,亲自带了副手前来巡视。
站在张宝身后的郭林乃当今陛下的记名学生,自是对此事重视,只见他嘿嘿一笑环伺众人,“诸位出海的船只上,没有可疑人员登船吧?”
众人连忙大摇其头,纷纷开口道:“郭大人只可遣属下登船调查,我等船上未载一名无有符牌之人。”
这话说的很严谨。并未说没有‘可疑之人’,只说未载‘无符牌之人’。
有了出海符牌,便说明通过市舶司的身份审查近来,因陈伯康率众去往南洋,需要大量医者、也需大量物资。
为此,有不少人为求重利,纷纷随船去往吕宋,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商机。
所以每艘船上都捎带了乘客,至于这些乘客有没有问题,他们又无法辨别,反正对方有符牌,便收钱让人登船。
若是拥有符牌的人依然有问题,那也怪不得海商,只能怪市舶司自己没把好关。
张宝见大家面色诚恳,本欲笑笑免了登船检查,却听郭林抢先道:“也好,那本官便让兄弟们上船看看。都是为了公务,诸位东家勿怪。”
说罢,郭林一挥手,“王队长,带人上去。”
王保才早年在桐山做签军时便是张宝的老下属,而郭林又是陛下的记名弟子,前者未发
话而后者开了口,王保才不由以为难眼神望了张宝一眼。
张宝呵呵一笑,“郭大人让你去你便去,还愣着作甚!”
得了张宝的令,王保才赶紧带着手下兄弟登船临检去了。
张宝虽有胆敢为,可身上江湖习气重,有时容易因义气、面子而疏漏,而郭林刚好弥补了他这点性格缺陷。
旁人未曾留意到税警总队内部的权力制衡,跟在杨弼身后的杨健却后怕的看了父亲一眼!
幸而爹爹有远见,没载那几名没有符牌之人!
若载了,眼下被查到就麻烦了。在杨健看来,被查到罚款之类的都是小事,但他杨家好不容易和朝廷建立的良好互信关系,只怕就要受到伤害了。
一旦他家被朝廷排除在海商群体外,那就真应了父亲那句‘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前方,杨弼似有所感,回头刚好迎上儿子那钦佩、后怕的注视,随后却心中一警。
听了张宝的话,杨弼猛地想起今早想要乘船的那几人。莫非,他们真是周国溃军,想要出海外逃?
此事可能性极高,陈伯康带去南洋的军民,前朝遗老遗少极多,逃过福建路一战被剿命运的周国大臣,跑去吕宋,说不定还真能找到人偷偷收留他们。
历来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杨弼,认真思索了几息。不管是蒲家覆灭后,他杨家有了崛起机会,还是新朝处处为海商背书、硬刚交趾的举动,杨弼想不出自己不站队大楚的理由。
终于,杨弼上前,悄悄在张宝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只见张宝眉毛一挑,颇有兴致的,“哦?”了一声。
是夜,子时中。
忙碌了一天的泉州城渐渐进入梦乡。
泉州海贸发达,往来客商频密,城内奢华客栈比比皆是。
位于仁风门内的东主郝利来郝掌柜,半个时辰前忽然被一名在府衙当差的旧友请去了府衙。
经知府亲自询问,得知利来客栈内前几日确实住进了一拨中原口音的客商后,知府不由看向了下手的络腮胡大汉。
那汉子对知府稍一颔首,只道:“交给某了。”
随后便带着郝掌柜出了府衙。
那知府有点不高兴,按说,府内执法,怎也该他属下衙役去做,可那张大人一副当仁不让的模样不过,想起对方来历,知府也无可奈何。
到了府衙外,郝掌柜察觉不对,忙对张宝道:“大人,鄙店可是住进了江洋大盗?”
“嘿嘿,可能比江洋大盗来头大。”
张宝至此时,依然认为投宿利来客栈的,是周国某位漏网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