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没有急着离开,柔声宽慰:“陛下知道赵大人心怀仁善,但这些人留下就是后患,安家叛乱绝对不能再来一次!那几个孩子,还请赵大人亲自执刑!”
楚凌昭要永绝后患,宫人传达这句话,既是劝告,也是警示。
他坐到这个位置,既然是为君王效力,这仁善便只能给君王,不能给别人。
赵寒灼抿着唇没应声,宫人很快离开。
赵寒灼在屋里坐了许久,才将密旨收起来,往怀里揣的时候,触到一片丝滑,他记起那是什么东西,唇角微勾,又默默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登徒子!
从屋里出来,张枝枝不在院子里,赵寒灼找了一圈,发现她爬到树上去了,两条腿晃来晃去,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见他出来,张枝枝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分明还在与他置气。
他看着她气哼哼的模样,心底的悲戚散去一点,转身出了院子,让赵拾把她看好,然后领着人去了天牢。
天牢阴暗潮湿,味道并不好闻,走进去以后,像走进了人间炼狱。
看见他,两边牢房的人会咒骂哭嚎,会伸长了手想触碰到他。
他不予理会,径直走到牢房最深处。
欲图谋反是该当街凌迟的,由大理寺的仵作执行,用秘法让案犯保持清醒,然后一片片剐了案犯的肉。
这刑罚极残忍,为的是震慑百姓,叫人再不要犯这样的罪。
之前顾炤曾施过这样的刑罚,当时还有不少文官参了顾炤,说他太过血腥残忍,但这些折子都被楚凌昭压了下来。
顾炤至今仍不全心归顺朝廷,但楚凌昭很喜欢顾炤身上那股子残暴的狠劲儿。
那是为君者也应该有的气魄,叫人害怕,叫人臣服。
这十二人中,有两个是有妻小的,妻小家眷皆被牵连,无一人逃脱。
五个小孩儿被关在一间牢房里,最大的十二三,最小的还在襁褓之中,个个眼睛澄澈如水,尚且不知世事险恶。
楚凌昭让宫人说了,要他亲自执刑。
赵寒灼让人把大人先押出去,由赵西施刑,自己再带人押着几个孩子走在后面。
他们走的大理寺后门,专门通往菜市口。
日头渐渐升高,一路上有不少人围观,他骑坐在马上,由着众人打量。
到了刑场,案犯从囚车被押到刑台上,有那硬气的在破口大骂,说天子昏庸无道,远昭将亡,也有人在哭求,求不要伤害孩子,所有的罪责全都愿意一力承担。
骂声和哭声交织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麻。
赵西也是第一回做这种事,听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么多人,要剐到什么时候?今天做完,我怕是要连着做好几个月的噩梦了!”
“剐完为止!”
赵寒灼只说了这四个字,丢下赵西走到刑台中央,大声宣告了这些人犯下的罪名。
众人唏嘘,有认识这些案犯的小声嘀咕,说看不出来这么老实的人竟然会是反贼。
这些证据都是赵寒灼带人搜集的,确凿无疑,赵寒灼丢了翎羽让赵西行刑。
官差把第一个案犯绑到木架上,赵西给他喂了药,拿了刀片开始下刀。
赵寒灼在一旁卷起衣袖,有人端了热水给他净手,又奉上锐利的刀片。
他拿在手里,有点不大适应自己从替人主持公道成为冷血施刑的刽子手的角色转换。
官差先把那个婴孩儿抱了过来。
孩子的母亲大声哭喊,先是求饶,然后是谩骂,骂她的死鬼丈夫为什么要造反,又骂赵寒灼是大奸大恶之人,最后骂她自己怎会瞎了眼嫁给这样一个恶人,害了全家的性命。
那声音初时很大,后面就变得飘忽遥远,只剩下徐徐的清风和那婴孩儿柔嫩熟睡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