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至,她的梦也随之结束。
眼前一成不变的卧房此刻对她来说好像一只精巧的鸟笼,屋外的天空也绝不会有那样明亮的月与星河。
她低下头,巨大的空虚感仿佛从地面的砖缝中探出,锁链一般将她牢牢束缚,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这只是梦,这只是梦……”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可显然没用,她脑海中不断显现出昨夜梦中的每一幕,素白掌心的温度,白玉杯的冰凉,果酒的甜香,星河的浩瀚……
那些都太真实了,真实到仿佛醒着才是个梦。
“姑娘今儿怎么又起晚了?”
直到宝蝶的声音将她从茫然无绪的念头里拉出,她才在恍惚中找回一些真实。
“要不要找个郎中来给姑娘瞧瞧?”宝蝶进屋看许念卿脸色苍白,吓得急忙跑过去摸她额头,还好不烫,“姑娘到底怎么了?”
许念卿下意识往桌上的香炉看了一眼。
宝蝶寻着视线一同望过去,愣了一会儿,皱起眉头气愤道:“是不是这个香让姑娘睡不好了?我就说那一定是个骗子!”
说着,宝蝶走到桌边,拿起那只珐琅盒:“我这就把它丢了去。”
“不要!”许念卿脱口而出,急得声音都高了许多,“别丢了它!”
宝蝶被吓了一跳,急忙把那盒子摆回桌面:“好,好,我不丢,姑娘可别吓我。”
许念卿松了口气,放低了声音:“宝蝶,别担心,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而已。”
宝蝶听罢凑到许念卿身边:“姑娘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宝蝶说。”
许念卿支吾:“宝蝶,你说,喜欢一个梦中的人,这正常吗?”
宝蝶愣着抓了抓脑袋,这问题太稀奇了:“小姐是不是偷着看了什么话本?”
许念卿压了压眉毛没说话。
“宝蝶有阵子也在看画本,对里面的角儿喜欢得不得了!”宝蝶倒不藏着掖着,“宝蝶觉得,要是有谁让自己喜欢,不管对方是真的假的,活的死的,能让你觉得开心,那就是值得。”
“那你觉得这样对吗?”许念卿问。
宝蝶摊摊手:“喜欢还分个对错的话,那不是更累了,如果不会对姑娘造成困扰,又不会给周围带来麻烦,姑娘想喜欢什么就喜欢什么,宝蝶绝对支持姑娘!”
许念卿笑了:“宝蝶,帮我把那件攀云追月的绣裙取来,我今日想去后花园弹琴。”
“好,我这就去拿!”宝蝶应声而去。
许念卿说服自己后的接连几天都非常愉快,白天学习课业,勤练琴艺,入夜便沐浴更衣,焚香入梦。
每至梦中,都是一番新的景色,有时是皑皑雪原,有时是巍峨山巅,在草原骑过马,在悬崖打过秋千。
而不管在哪里,殊白都始终陪在她身边,带她游览山河,把酒言歌。
她更是让殊白手把手教自己抚琴,二人共坐琴前,双手交叠,许念卿回眸时总能与殊白炽热的目光相对,伴着他温柔的吐息,仿佛整颗心都只为此刻而跳动。
短短几日,一盒香已经用得见底,许念卿怅然若失地抱着空盒,盘算着怎样才能再溜出去一趟。
于是她喊来宝蝶,说了自己的想法。
宝蝶听了连连摇头:“姑娘还是省省心吧,女先生都已经在书房等着姑娘过去了。”
许念卿愁着脸绞着手里的帕子,想出了她生平以来第一个谎:“不然你去跟先生说,我病了,今日就不上课了。”
“这不太好吧?”宝蝶瞪大了眼,“老爷知道了,一定会让下人守着姑娘安康的。”
许念卿早想到了这里:“所以你留在家里,我自己出去。”
“那更不行了!”宝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姑娘一个人跑出去,我怎么能放心!”
“宝蝶,你帮帮我,我今天必须要出去一趟。”许念卿拉住宝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