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哭了好半天,才勉强扶着彼此站了起来。
季悠然跟顾景深解释了范阿姨的来历,范阿姨紧张地低头搓着手,生怕对方会介意。
顾景深叹了口气:“原来如此,久别重逢是好事啊,就别哭了,眼睛都肿了。既然是旧相识,那就是知根知底的人,我便更放心了。”
范阿姨见团长如此说,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季悠然拉着她在石凳子上坐下,小声说:“以后咱们就又能在一起了,只是小小姐这个称呼不妥,您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悠然,季悠然。”
范阿姨赶紧摆手:“那也太冒犯了,您是团长夫人,我便叫您夫人吧,外人听见也干净些。”
季悠然想到时代背景的因素,就也没有反对。
崔凯拿来合同,两人签字画押,便成了新时代认可的劳务雇佣关系。
范阿姨高兴得直掉眼泪,颤抖着唇角说:“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再伺候小姐,伺候小小姐……伺候夫人。”
她赶紧改口,又继续说:“我跟你母亲,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她对我跟对亲妹妹是一样的,教我读书识字,做人的道理。
好吃的,好穿的永远都给我留一份,跟她在一起的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
只可惜她……她……”
说到心痛处,范阿姨恨得死死攥拳,心痛难耐。
季悠然便把季明理和后娘全都死去的好消息告诉了范阿姨。
范阿姨这才略微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他们活该,死有余辜!”
范阿姨又说了这些年自己的经历。
先是成了劳改犯,改造了五年,后来又被大队强行分配嫁了个男人。
那男人打架酗酒,抽烟赌博,对她非常恶劣。
她连着生了两个女胎,都被那男人淹死在了尿罐子里,扔到河水里去喂鱼了。
后来她忍无可忍,将男人曾经的罪行揭露出去,对方畏罪自杀吊死在了房梁上。
也因此,范阿姨被大家诟病说她不守妇道,不但让丈夫绝后,还心思恶毒逼死自己的丈夫。
她便成了一个边缘人物,平日里辛苦劳作,独自生活在村子最外沿。
靠着微薄的收入勉强糊口,人生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这次来应聘,实在是因为几个好心的婶子看她太可怜,也太安分守己,同情她的遭遇才给她争取到的机会。
范阿姨很珍惜任何人给她的,哪怕是一粒米的善意。
不好驳回人家的面子,于是,她还是来了。
谁想到就是这样一次阴差阳错,竟然让她再次遇见了自己一辈子忘不掉,放不下的人。
听完她的遭遇,季悠然义愤填膺,顾景深更是眉头直皱。
崔凯气得叉着腰,在院子来回乱走。
“那个杂种咋就死得这么早?妈的,他现在要是还活着,老子上去邦邦两拳把他左眼睛打到右眼眶里去!!”
他挥舞着胳膊,手臂上鼓胀的肱二头肌几乎要把长袖的衣服撑破。
季悠然叹息了一声,都是苦命人,这个年月的平民百姓大多如此。
以后她会将范阿姨当作干娘一样对待,好好相处,给她养老送终,护她后半生周全。
当当当。
门口有人敲门,礼貌之中带着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