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妫和唐灿灿都是行动力极强的人,确定好名字便开始在京城选址。
姜妫一早召集解忧小队过来,商量起丝音坊的选址,可熟悉的地方都逐一进行排除了,姜妫想到在现代创业那时候,她那情感咨询工作室也是选址就遇到了麻烦,不是地段不行就是价钱太高。她以为这丝音坊得更加细细斟酌了,没想到大家没什么头绪的时候,容珩给出了城北一个绝佳的地方。
城北和解忧俱乐部的地段差不多,清净但是大家都知道,平日里不是高门贵族常去的地方,不会那么扎眼,和其他场所不存在竞争关系。与此同时,丝音坊的定位是自我娱乐加承办宫廷以及高门贵族的宴会表演,也不需要开门迎客。
大齐流行的是胡乐,所谓抛头露面的都是那些胡姬和清倌,虽然不至于下九流但地位也不高。重要场合中融入表演的也极少,大多都是摆宴设席、权贵们进行笼络感情。古琴、琵琶、萧、箜篌等是贵族公子小姐们的消遣,她们大多志不在此,很少有人专门来研究精进,像她们这样一边自我娱乐一边用来赚钱的更是没有。
“容珩,我发现你对京城很熟悉啊,连找都不用找就知道哪里最适合,你是京城人吗?”
“我爹娘是京城人,但我七岁就被送往燕地了,自小在那里长大。”容珩怔了怔,含混说道,姜妫也没有继续问,因为她想到今天是容珩爹娘的忌日,他本来就心情不好,再提起心里会更难受吧。姜妫突然想到青离和三宝好像也是燕地人,但他们之前好像不怎么熟络的样子。
“今晚的约定我不会忘的,我们等会儿去城北看看,你就在家中休息吧。”姜妫没说什么无用的空话,将他喜欢吃的冰皮月饼推到他面前,然后带着其余人往城北而去。
此时唐灿灿也带着唐境泽赶往城北,她们差不多时间汇合。
“这里很不错,环境很好,房子修建的古朴雅致,和俱乐部那边差不多。”唐灿灿满眼欣喜地看着城北的环境,似乎已经幻想到丝音坊建好的样子了。
姜妫也很满意,她们边走边物色最好的地段,直至走到一家带着花园的院子前,门刚好敞开着,海棠花、桂花、秋菊争相绽放,花丛深处似乎有人席地而坐正在抚琴,刹那间,悠扬的曲调和醉人的花香袭来,让她们驻足观望的同时也确定好了丝音坊选址,就是不知道这家的主人会不会同意卖给她们。
小武上前敲门,刚好迎面过来一小厮,知道她们上门意图,刚好这院子也是他家少爷空置的,于是问了姜妫和唐灿灿二人的名讳前去禀告,不过一会儿,有二人一前一后相携而来,走近了才发现是昨晚刚见过的牧屿。
熟人见面,这事情就更好办了,姜妫一行人被牧屿迎进去,一边观赏院子里面的布局一边商量此事。牧屿没想到她们居然有这种奇妙的想法,越听下去越觉得有趣。
姜妫之所以明说了丝音坊的事情,是因为牧屿本人音律天赋极高,再加上他交友广泛,等丝音坊正式建成后可以通过牧屿来招纳成员,而这些人身上还能继续扩展人脉。这件事情对双方都有好处,姜妫也不是随便占别人便宜的人,当即就拉牧屿入股。
“牧屿,你作为琴音阁阁主,这方面的人脉自然也多,我和灿灿想冒昧地邀请你加入丝音坊,每年给你三成的利润,以及每次表演佣金的四成。
我们知道你不缺钱,除了赚钱,我们更想要的是让善于音律的人有一个地方追求自己的热爱,并让它传递下去,做出有我们自己风格的音乐,借以时日,大齐的丝音坊会成为天下的丝音坊。”
一切还没有落实之前,难免有画大饼的嫌疑,但姜妫相信她所说的总有一天可以实现,就凭昨天晚上那场盛会,大多数人眼中的炙热。
牧屿确实心动了,他当初创建琴音阁只是为了消遣,大家闲来无事互相切磋琴技。他每年花进去不少银子,可来的人很少抱着单纯心思,很多人去那里是打着文雅的幌子结党营私,前些年还出了一些事,要不是他留了一手,不光是琴音阁,他这个丞相府嫡子也得搭进去。
几人敲定了细节后,在这方面有经验的牧屿主动揽过了监工的活,还有唐灿灿作为帮手,姜妫只管将想法说出来,实际需要她做的并不多。
——
当天夜里,姜妫拖着疲惫的身子还坚持完成对容珩许下的诺言。她身着一席红衣,头上也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简单用红发带绑住,手持一柄没有开刃的剑,走到解忧室外厅。
早已等待在那里的容珩拨动琴弦,不经意间抬眸就看见英姿飒爽、眉眼隐隐透着锋利的姜妫,漫天飞舞的海棠花徐徐落下,像是带他回到儿时格外熟悉的场景。
那年他六岁,随父王、母妃被圈禁在皇宫南苑,父王虽遭遇诸多磨难,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阴郁,母妃更是豁达,还觉得这样一家人平静的生活在一起很好,可以远离皇室残酷的斗争。他印象最深的就是父王在海棠树下抚琴,母妃舞剑的场景,可后来只剩下母妃寂寥地坐在海棠树下学着父王的样子抚琴,他拿着一柄小剑舞的虎虎生风,眼神中带着滔天恨意……
姜妫没想到容珩弹奏的曲调是充满杀伐气却又悲壮的,她透过琴音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容珩,这人向来善于伪装,没想到此时竟然刻意释放身上压抑的气息,而真正的他是凛冽逼人、睥睨一切的王者,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就会冲破束缚他的牢笼。
“容珩,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想要做什么,但你还在我这里待着,就不可以打破这里的平静。”
琴音停止的那一刻,姜妫手持剑直指容珩的胸膛,开诚布公道。
容珩眉眼低垂,修长的手没有离开琴,顿了一下,重新换了悠扬明快的曲调。剑指在他的胸膛,他也丝毫不畏惧。
“阿姐,我若是想对你不利,此刻就不会暴露真实的自己,容珩永远不会与你为敌。”长时间的相处,姜妫是真心实意把他们当朋友的,她不在乎他们是什么身份,只是因为认可一个人就不设防的关怀、信任。容珩一向待人疏离,也被这强势的暖意攻破了心防,把姜妫当做自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