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敬仿若未闻他这通怒火中烧的叫嚷,只是不紧不慢地抬手,将那几盏被震得歪斜的酒杯扶正,又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方手帕,擦拭着桌上的水渍。
神色淡然,波澜不惊,那副沉稳老到的模样,愈发衬得徐永宁像个毛头小子,失了分寸。
“老爷,您呐,且先消消气。”
徐敬抬眼,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徐永宁,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笃定。
“志道少爷有出息,自然是好事,眼下也确实能念着府里的好。
可您别忘了,他父亲徐世礼还在南京任职呢,魏国公府和咱们虽说同出一脉,到底如今隔着距离,关系亲疏有别。
万一魏国公府那边有啥想法,念着旧情也好,打别的算盘也罢,从中横插一杠子,对咱府里的谋划可不利呀。”
徐敬的话并未说完,老谋深算的徐永宁却立刻领会了话中深意,恰似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那满腔的怒火瞬间熄灭了大半,一抹隐忧悄然爬上眉梢。
他皱着眉头,重新坐回椅子里,双手不自觉地摩挲着扶手,沉默良久,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这话,倒也在理。
难不成趁现在消息还没传开,想法子把志道他爹给调到京城来?”
徐敬见他情绪稍缓,微微颔首,神色凝重地说道。
“老爷,这可万万行不通。
膺绪公一脉世代世袭南京锦衣卫佥事,与魏国公府那边关系盘根错节,亲近得很呐,现下想动人事调动,为时已晚。
咱们只能从志道少爷这边着手了。”
徐永宁听得心头一凛,忙坐直了身子,目光急切地问道。
“哦?瞧你这意思,想必是已有周全之策了?
你且细细说来,该当如何行事?”
徐敬略作思忖,条理清晰地缓缓而言。
“其一,咱们府上这些年积攒下的丰厚田产、旺铺,不妨精心挑几处,记在志道少爷名下。
让他实实在在知晓自己是家族财富的共享者,与家族荣辱与共,心也就更能贴近咱们;
其二,往后多寻些由头,让府里那些活泼伶俐、年龄相仿的小少爷们主动去和志道少爷亲近。
孩童间情谊纯真,日子久了,志道少爷对府里自会多几分眷恋;
其三,得抓紧为志道少爷寻一门好亲事,老爷您代替其父徐世礼出面下聘。
如此这般,从礼义孝道诸多层面来讲,志道少爷定会对咱们定国公府感恩戴德,往后行事,也能多为府里考量。”
徐永宁频频点头,脸上阴霾渐散,眼中满是认同之色,决然道。
“好,就依你所言。明日你就着手安排,务必办得妥妥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