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轻柔地洒向大地,锦州城仿若一座由冰与土精心铸就的宏伟雕塑,傲然静立在广袤的大地之上。
整座城池被一层厚实的坚冰所严密覆盖,在晨曦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冷光,宛如披挂了一层璀璨的铠甲。
昨夜,寒风吹拂,士卒们不辞辛劳地将一块块坚冰搬运至城楼之上。
彼时,城楼之上寒意彻骨,士卒们一边借着烧煮坚冰大锅下的火堆取暖,一边在那几口巨大的铁锅中缓缓融化坚冰。
化冰而成的水,一瓢瓢被士兵们高高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而后纷纷扬扬地洒落于那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城墙之上。
冰冷的水与城墙的泥土相互交融,随着水的渐渐浸润,墙体原本松散的泥土逐渐变得紧实起来。
那些大大小小的缝隙和缺口,也在水与土的巧妙结合下,被缓缓填充弥合,使得城墙的整体结构在一定程度上得以加固。
如此周而复始,历经无数次的往复循环,才最终塑造出眼前这座在曙光中熠熠生辉、晶莹剔透的锦州城。
然而,今日的锦州城楼上却弥漫着一股浓烈且令人作呕的恶臭气息,那气味仿若一股无形的阴霾,阴森而沉重地笼罩在每一寸空气之中,令人几欲窒息。
大明士兵们个个神情坚毅如磐,他们的脸上都紧紧捂着打湿的面巾。
虽说那面巾仅能稍稍阻隔些许刺鼻的恶臭,但相较于城下即将直面这恐怖金汁洗礼的鞑靼人而言,这点恶臭实在是不足为道。
昨夜用于化冰的大锅,此刻正稳稳架在熊熊燃烧、火势旺盛的炉火之上,锅中翻滚着一种令敌我双方皆胆寒心惊的金汁。
这金汁乃是由城中所能搜集到的各种污秽之物,历经长时间的混合熬制而成。
人畜粪便的恶臭、腐烂动物内脏的腐臭、废弃油脂的腻臭等,皆被一股脑地投入其中。
在高温的持续熬煮下,锅中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沉闷声响,刺鼻的热气如汹涌的波涛,源源不断地向外翻腾冒涌。
随着锅内温度的逐渐升高,金汁的表面开始陆续泛起一个个令人恶心欲吐的气泡,这些气泡一旦破裂,便会散发出更为浓烈刺鼻的恶臭,仿若恶魔张开血盆大口,肆意释放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士兵们强忍着内心的极度不适,小心翼翼地用长柄木勺缓缓搅拌着锅中的金汁,他们心中清楚明白,这是他们手中一种极为特殊且另类的“武器”。
虽其不如火炮与箭矢的威力,却在这守城之战中有着独一无二的威慑力,或许在即将来临的惨烈战斗中,它将成为扭转整个战局的关键所在。
徐志道面色凝重,身姿挺拔地站在城楼之上,目光深邃而忧虑地望着那锅中翻滚不息的金汁,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
他也不想弄这种灭绝人性的东西,然而残酷无情的现实困境却如同一把无情的利刃,将他逼至这令人难堪的境地。
他深知,城中的守城物资已然极度匮乏,几近山穷水尽之境。
但为了锦州城那万千百姓的身家性命,为了大明边疆的稳固安宁,他此刻也不得不摒弃心中的诸多顾虑,使出这等令人掩鼻皱眉的“埋汰”手段。
昨日那一场惊心动魄、不计后果的守城之战,已然使城内原本就捉襟见肘、寥寥无几的滚石和落木消耗殆尽,几无剩余。
面对如此艰难困窘的绝境,昨夜徐志道毅然决然地下达严令,命人将城内所有大宅的大梁和柱子统统拆卸搬运。
此令一出,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城内顿时一片哗然,自然有人出面强烈反对。
毕竟这些宅子乃是家族世代传承的根基所在,承载着无数先辈的珍贵回忆与丰厚财富,是家族荣耀与血脉延续的象征。
然而徐志道此时全然不顾那些人的哀怨想法,他目光冷峻如冰,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城破之日,性命堪忧,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此刻还在乎什么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