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身时,一把钳住女儿白嫩的下颚,却被她仰面望来时目光里的凉意激地松开了手。
金簪默默地摆正脑袋,继续好端端地跪着。
皇后的眸光凝了真怒。她再次倾身弯腰,翘起翠金的指套,抚摸金簪柔嫩的脸颊鬓角,低声道:“太女,你是太女。大周轩辕朝的下一任储君。
簪儿,你给母妃争气点,可好?”
轩辕金簪被她的手指力量戳歪了头,再次摆正,目射前方。
这一次,金簪缓缓道:“簪儿三岁时,母后还不是皇后,仅仅是龙腾宫里得一个大宫女。”
“住口。”轩辕皇后的凤眸显出厉色,抬起的巴掌在金簪扬起的面容上显露的凉薄眼神下堪堪停驻。
金簪微微抬起下颚,目视她道:“母后的手抚摸在儿脸颊时,更不会带这么尖锐的指套。如今这镶金的凉意透过儿的肌肤,渗进儿的内心。母后,你真得要如此吗?”
金簪平静的心湖冻了一层薄薄的冰。
轩辕皇后猛得放下手,起伏的胸口显示她的怒火未平。
轩辕金簪继续道:“母妃,儿臣派人求见过父皇的,一直没有被召见。若母妃觉得上一次的巴掌、一脚还不够泄愤,可以用这金指刺破儿的肌肤,兴许,他会起兴拍两下掌。毕竟,亲者痛、仇者快。”
轩辕皇后的唇齿猛得掀开,一个用力推倒金簪,低吼道:“你当本宫没试过?确实是仇者快呢。你如此想,莫不是不想要这个储君之位?
你身为储君,须得身无瑕疵、行无不端。轩辕金簪,本宫告诉你,为你这个位置,本宫染上多少血都不为过,你要给本宫争气。”她咬牙道,“守好了它。”
“孤自会守住它。”金簪板正身姿,跪直后昂看容色绝丽却透出锐刃光芒的母后。她周旋这么久终于等皇后的神色舒缓,这才问了那句想问的话,“玉蓉呢?”
“玉蓉?哼,她竟给本宫用残缺的瓷盏奉茶,瞒上贪墨,已被本宫依法送往内廷司。”轩辕皇后俯瞪金簪的面容,彻底淡下心气。
这个女儿还是重情人。
她委婉道:“儿,现在,你终于可以出内宫,你要学会把握机会笼络朝臣,拥有一批护你的臣子。将来荣登大宝,你我才能在这宫廷活下去。
至于后宫,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本宫替你善后,快起来吧。”
金簪没有动,眸光越发澈如纯水、凉似寒冰。
轩辕皇后看向木头似的女儿,搞半天又打不出个屁来。
她压着怒火,继续谆谆善诱:“你好歹是太女,拿出点威信。堂堂大周轩辕朝第一太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能辱没轩辕家的威仪。”
金簪已敛静心绪,垂首拜道:“是,母妃。”她这才站起来,安静地立在原地。
轩辕皇后深出口气,朝外喊道:“来人,将本宫送给太女的物件呈进来。”
玉鸢带人将从内廷司领来的物品一一呈递入堂,交给接手的杜鹃和南叶。
轩辕皇后瞧着平静的女儿,撇开脸道:“快点,回宫。”
玉鸢带宫侍快步移交,随后扶着皇后走出大殿。金凤銮驾起轿,一行人如来时般浩浩荡荡地离开偏僻的金翅宫。
金簪站在殿前的玉阶上恭送,待凤驾出金翅宫大门,朝一旁的杜鹃道:“你去查下玉蓉的事。”
“这……”杜鹃现出难色,担忧道,“若是让娘娘知道……”
“对她来说,孤这个女儿还有用,放心去查。”金簪吩咐完,转回殿内。
她等南叶和杜鹃等人退去,拿起未翻阅完的密录,又随手搁置了。
金簪取过太傅布置的课业,轻声喃道:“比起至亲给得一巴掌一颗甜枣的举动,太傅一句‘笔如士子之风’的轻赞,倒显得更珍贵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