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个子怔愣一刻,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凝一直认为,上至快入土,下至小奶娃,但凡哇哇大哭,都是难听之极,更何况,现在在她面前大哭的,还是一个相貌极其恐怖的男鬼。
沈凝厌烦,摸出一张符来,啪的一下,便贴在了郭大个子身上。
青烟和独荒吓得后退了几步,天师心情不好,吓死鬼了!
“说,你离开村子之后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又为何回来?”
郭大个子还想哭,可是不知为何,他明明已经做好了要哭的准备,可是张开嘴巴,出来的却不是哭声。
“前年冬天,家里没有农活,村里的汉子们便结伴去城里打短工,他们说打短工很赚钱,年前干上一个月,就能过个大肥年了。俺也想去,可他们嫌俺生得人高马大,说是跟俺一起,就没人请他们干活了。
没有办法,俺只好自己一个人去了城里。
俺不想和他们碰上,免得他们又数落俺,俺知道他们都是去白凤城,白凤城是大地方,有钱人多,可是去干活的人也多,那俺就去个小地方,干活的人少,说不定俺也能找到活干。”
郭大个子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滔滔不绝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嘴巴是他的,舌头也是他的,讲的也都是他自己的经历,可却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他虽然不是笨嘴拙舌,可也不是伶牙俐齿的人,可现在,他怎么变了?
郭大个子刚刚当鬼,对于鬼圈里天师的传说一概不知,当然也就不知道,沈凝给他贴上的,是一道能说实话的符。
根据郭大个子所说,因为大郭村距离白凤城最近,所以村里的汉子们全都去了白凤城,郭大个子为了避开同村的人,他去的是时县。
当沈凝从郭大个子口中听到“时县”二字时,眼睛卜灵卜灵,啊,时县?又是时县?
时县果真就如郭大个子所说,也能找到打短工的活计。
白凤城里有专门的力夫场,就在白凤桥下面,每天都会聚集着各式各样的力夫,有的是手艺人,有的就是纯粹卖苦力的。
衙门里派人常驻在力夫场,若是力夫们为了争抢活干,打了起来,衙役们马上就能出现,该打的打,该骂的骂,该抓的抓,因此,白凤城的力夫场已经有些年头,却没有出过大乱子。
时县没有这种专门的力夫场,县衙人手有限,也不会管这种事。
时县要找短工,都是去北城门外的一个小土坡,郭大个子进城时便向守门的衙役打听了,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他进了城,便直奔北城门,到了那里,果然看到有很多等活干的,郭大个子欢欢喜喜地也站在那里,等着有人来问。
他并不知道,这里并不是想来就能来的地方,他刚在那里占了位置,便来了一群混子,原来,来这里找活干,是要交干活银子的。
所谓干活银子,就是保护费。
也不多,一天十文钱。
十文钱,对于土里刨食的郭大个子来说,这就是一笔大钱,他身上总共也只有几十文钱,拿出十文钱给了这些人,如果找不到活干,他吃啥?
郭大个子不肯给,那些人自是不答应,六对一,便打了起来,郭大个子虽然壮得像牛,可双拳难敌四手,眼看便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