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三天前,回到夜言抛下羽天,和医生启程赶往东京的那天。他们走后,羽天独自跑到深山之中,用溯源戒凝塑出了一个假想敌,那是一个黑色的人影,轮廓分明,连眼睛和发丝都被羽天凝塑得一清二楚。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个人影和夜言长得极为相似,它就像是羽天心中的梦魇,也是羽天最大的对手,是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想要打败的对手。
黑影拿着漆黑的太刀,羽天则拿着洁白的太刀。黑白人影在下着雪的林间闪越,刀身撞在一起的时候空气都被震动,簌簌下落的雪花因此重新飞舞到上空,然后再次落下。
黑影的行动在羽天的构想下越发与夜言相似,连一刀一拳都和夜言高度重合,羽天有时候真的以为自己凝塑出来的黑影就是哥哥的化身。于是他挥舞太刀的手就会更加用力,他不甘心自己一直没能打过哥哥夜言,因此才会被夜言当作累赘抛下。
他越想心里越有股气,越是有股气就越是发狠!
紧握着刀的手仿佛与刀把焊在了一起,他一边在脑海里想象夜言会怎么做,一边用自己的刀想要将其斩开。
可这毕竟是他脑海里构想的影子,无论他怎么奋力反击,黑影总会做出镜像动作。
为什么!为什么!
羽天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内心却在咆哮不止。
为什么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
可恶啊!
羽天就像是在对着镜子挥刀,他无论从什么角度挥出自己的斩击,对方始终会从相对的方向以镜像的姿势反击,两者打得难分难舍。
就这样,羽天与自己凝塑出来的黑影从上午一直打到了中午,一刻也没有停下,但也一次也没有决出胜负。
由于羽天一直保持着全力输出的架势,加上没有吃早饭,所以到最后他终于体力不支累得倒在雪地上,连思考的力量都没了。
黑影化作虚无,羽天躺在地上大喘着气,呼出的白气往上飘走,雪花从惨白的云层中飘然下落。
不知过了多久,沫沫提着一个方正的木篮子来到羽天训练的空地,篮子里装着她做好的午餐。
其实在羽天刚跑出家门的时候,沫沫就一直跟着他,并且悄悄躲在树林之中偷看他的一举一动。她担心羽天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好在她看了很久,羽天只是在和自己的影子搏击,于是才暂且放心,回家准备午餐。
“主人,来吃饭吧。”沫沫远远地朝羽天搭话,但羽天没有反应。
沫沫走到羽天身边,小心放下篮子,弯腰朝羽天挥手,但羽天躺在地上依旧保持着呆看天空的姿势。
“主人?”见羽天还是没有回应,沫沫只好蹲在羽天身旁。
“躺在地上会着凉的哦。医生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主人呢,感冒了可不行。”
现在羽天身上穿着那件黑白的作战服,为了最大限度方便行动,这身作战服的布料并不算很厚,就这样躺在雪地上没一会儿身体就该受凉了。
然而羽天似乎还能忍受这点寒冷,躺在地上目光无神地仰望着天空,即便沫沫就在身边他也没有看向对方。
“沫沫也觉得我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吗?”他轻声说。
沫沫一时语塞,觉得自己嘴笨,她本意是想以欢快的语气带动羽天兴致缺缺的心情,可是好像搞砸了。
雪花安静下落,落在两人头发上消失不见,两人都没有继续说话。
沫沫认真地注视羽天茫然的眼睛,那双有故事感的眼睛现在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沫沫内心忽然有些跃跃欲试的心悸。她想趁着羽天没有反应的时候,好好摸一摸他的脸。
她轻轻吸了口气,然后摘下手套,用自己那热乎的右手试探性地慢慢朝羽天的脸庞伸去。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沫沫没有退缩,反而将整张手都轻轻贴了上去。
羽天大概是累坏了,又或者是冻傻了,就连平常因为害羞而不敢摸他的沫沫伸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抚摸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叹。
主人的脸,好凉啊。
沫沫掌心的温暖轻柔地贴在羽天冻得冰凉的脸上,她才发觉羽天脸上的汗都冷却成了冰渣,不知道羽天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了。
也许是沫沫掌心的温暖让羽天稍微恢复了神智,过了一会儿羽天终于有所回应,他转动干涩的眼珠看向沫沫,表情苦涩,说话的声音也小得可怜。
“……拉我一把,没力气了。”
“好。”羽天终于有回应了,沫沫的猫耳一下子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