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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朱门闭云罗(第1页)

另外一边,陈风崇和孙向景得益于沿途驿站的大力帮助,竟是在两天之内便从兰州赶赴了西宁。

这西北边防一带,如今因着两国交战,管制十分严格。寻常有官品在身的人物,都不敢说能随意使用驿站驿马,也不知道陈风崇用了什么法子,竟是能使得沿途驿站全力支持,马匹干粮供应俱是不缺,有些甚至一早备好了好肉好酒,供给两人补充休息。

驿马比寻常马匹的好处,一者是可以走朝廷修理维护的驿道,无论是速度还是安全都比自己骑马走小路要方便;二者,马匹本身也是血肉之躯,千里骏马也不能长时间奔跑,驿马却是每站一换,赶起路来可以换马不换人,自然要快捷方便许多。

孙向景往常跟徐方旭出门,都是花费自己的银两,莫说过驿道骑驿马,受到沿途官兵的百般照顾,就是好端端走在路上,不被人找麻烦就是谢天谢地了。他如今总算知道,陈风崇这些年在外面,除了偷东西睡女人,竟然还积累下了这么大的人脉势力,实在叫他佩服。

要说长生老人一门,其实都还是跟京中有些关系,真要动用起来,倒也能用得动。不过即便借着别人的名头走些方便道路,顶多也就是享受一个公事公办的待遇。像如今这般一路顺遂舒畅,还是有陈风崇自己的人情面子在里面,才能叫一路上的驿站像招待自家兄弟一般地全力相助。

不管怎么说,两人这一路走的是十分顺心,虽然赶路辛苦,不过一应的补给不缺,自然也就不甚觉得疲惫。

两人先在西宁城外的驿站归还了马匹,陈风崇站在城外,看着城门之上的“西宁”两个大字,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又是思虑万千,久久伫立,心神飘远。孙向景在一旁也不敢打扰,知道陈风崇是想起了许多事情,正是五味杂陈的时候,也就默默站在他身边,四下张望。

好半天,陈风崇才长出了一口气,唤着孙向景与他一同进城。孙向景假装没有看见陈风崇偷偷抬手擦拭眼角,依旧欢喜应了一声,跟随陈风崇进城。

要说陈风崇对着西宁城,有些特殊奇怪的情感倒也不为过。毕竟他原本就出生在这里,要是没有陈同光当年的事情,只怕如今也是生活在此处。他早已没有了童年时对西宁城的记忆,模糊只记得自己家中,也是事隔多年,脑海中的印象都是十分不真实。

要是当年陈同光没有出那个头,如今的陈风崇就应该在这西宁城的将军府中生活,一应衣食不缺,或许还有机会读书走上仕途,做一方县令什么的,为百姓排忧解难。若是那样,陈风崇就能免去这十几年的江湖风雨,不必苦苦修炼武功,不会四处掘墓偷盗,不曾祸害了那么多千金小姐,也就不能遇上一众师门兄弟,不能与清平夫人成其好事。

内心来讲,陈风崇对这些年的生活并不是没有怨言。毕竟江湖飘零,却是比不上读书入仕来得安稳。不过要是时光倒流,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江湖生涯。无他,只是舍不得清平夫人,舍不得师父师娘,舍不得身边的孙向景和一众师兄弟,舍不得为所欲为,自由自在地日子。

两人双双进了西宁城,因着有陈风崇先前搞来的陆凭,倒也没被守城的官兵为难,只是例行搜检了一番,也不曾被搜出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陈风崇替孙向景背着的那把巫月神刀引起了官兵的注意,不过几人奋力拔了半天,也未能将这刀拔出刀鞘,加上陈风崇陆凭上的某两句话实在厉害,官兵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叫两人赶快入城,别惹麻烦就是了。

进得城去,两人自然是要先去陈风崇出生之地,如今依旧划归给陈同光的西宁将军府。沿途之上,陈风崇也是对孙向景的0这把宝刀十分好奇,自己试着用力拔了拔,还真拔不出来,叫他倍感兴趣。只是这刀一到了孙向景手中,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拔出,血红色地刀刃映着西宁城的边塞余晖,端端惹人瞩目。

陈风崇心大,只当这宝刀自有机括在鞘,非要以孙向景蛊师一脉的内劲和手法才能拔出,也不纠结,只是真心实意地夸赞了这宝刀几句,也是看出神兵非凡,真是锋利无匹的存在。

两人一路边走边说,不多时便来到了西宁将军府地门前。只是这将军府大门紧闭,也不见有个什么门子仆人的站班,虽然看上去整洁一新,但始终没有什么人气。

两人吃了个闭门羹,一时觉得奇怪。这大宋的规矩如此,驻守一地的将军都有朝廷划拨的府邸,就算是陈同光本人不在,一应的仆人之类也应该守在府中,时刻准备着为大将军服务才是,又怎能是眼前这般空荡凄凉模样。

陈风崇朝四下望去,却也见这将军府不如京城那些官员府邸,门前也没有什么商贩贩卖东西,整条街都比较冷清。找了半天,陈风崇才拦下一位过路的本地居民,向他询问着将军府为何空置,怎不见新来的陈同光将军到此。

那人原本被陈风崇拉住,心中十分不满,不过一听他问起陈同光将军,误会之下将他当作了来投靠陈老将军的江湖义士,顿时换了脸色,十分热情地说道:“你们找陈将军,来这将军府却是投错了门路。陈老将军自回到西宁以来,一心整顿防务,至今不曾进得城池一步,只在城外大营之中。你俩要是想投奔陈将军,可要尽快去军营询问。这些日子以来,西宁的大好儿郎有不少都投入了陈将军麾下,像你们这样细皮嫩肉地,陈将军只怕还不收呢!”

那人说着,十分不礼貌地朝着孙向景看了几眼。也是西北苦寒,民风彪悍,百姓都以壮硕汉子为美,就连夫人都是粗壮健康的,却是看不上这等江南水乡来的白嫩小子,有些轻视。

孙向景一路以来,也见到了西北一带的风土人情,知道他们心直口快,喜恶都在脸上,本身并无恶意,处得熟了还十分贴心热情,自然也不生气,嘿嘿一笑,转过头去。

陈风崇扑了个空,一时也是有些茫然。他打内心里抵触与陈同光相认,来这将军府已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时见不到陈同光,陈风崇的气势一时就不行了,心中又起了退缩的意思,多少有些紧张怯意。谢过了那路人,陈风崇领着孙向景朝对面街市走去,想着先寻一个客栈住了,在找机会去军营见陈同光。

孙向景知道这是师兄的“拖延症”又犯了,倒也理解他的心情,不好多作催促,知道这事儿主要还得看一个时机与缘分,一时却是急不来地。

两人走出去几步,便看见一队仪仗过来,看样子是个城里的大官夫人。因着不想惹麻烦,两人也就退到路边,让官员仪仗先过。待得仪仗过去,孙向景不由赞道:“这人阵仗挺大,不过却不怎么扰民,一应谦和,想来也是个好官啊!”

陈风崇嘿嘿一笑,说道:“这可不是个好官。轿子里坐着的,原是一位女眷。看她的仪仗,应该是个五品的诰命县君,想来是自家男人在这西宁城立了莫大军功,受了赵祯的封诰,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这人的确十分谦和,一应仪仗都知道避让百姓,并不咄咄逼人。想来她丈夫应该是个好官,这位夫人也是个贤良淑德的罢!”

孙向景点点头,表示知道,对轿子里那位县君夫人也是颇有些好感。他这两年来跑遍了大宋南北,总会见到一些仗势欺人地仪仗队伍,威风八面,轻则驱逐百姓,重则上手推搡,却是少见这等谦和有礼的人物。

大宋礼教森严,寻常人有再多银钱,再大权势,只要没有功名或者封赏在身,却是无论如何不能蓄奴乘轿,寻常连骑马都不允许。只是孙向景和一门师兄弟们都有些头脸,自然也能享受些特权,加上朝廷对武林宽厚,不多追究,否则他只怕是连匹马都骑不上。

不说孙向景对轿子里地诰命县君抱有多少好感,那轿中之人朝前几步之后,也是传话停轿,着家奴朝后面去看先前地陈风崇和孙向景两人。只是两人有功夫在身,脚程极快,这片刻功夫已是走远,再不能寻获。

家奴回禀之后,轿中那人长叹一声,苍老道:“唉……我看他颇似我的睿儿,瞟眼一看眉眼竟有个七八分……我那睿儿要是还在,怕是要生得跟他一般高大罢……老天爷啊,你怎的就不叫我多看两眼啊……”说着,轿中这位老夫人竟是抽噎起来。

一众家奴也知道老夫人早年丧子,连忙上前安慰道:“夫人不必伤怀,只要他两人还在城里,我等定能为夫人请来,管叫您看个够。您看,咱这不是到府了么?”

说话间,轿帘掀起,一位五六十岁,满脸沧桑风霜的慈祥妇人走下轿子,看着面前大门上悬挂的“将军府”三个烫金大字,一时又是激动难耐,被贴身丫鬟扶住,自己口中不住念到:“睿儿,俊儿,娘带你们回家了!回家了……”说着,老夫人哭作一个,又是叫众人一番好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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