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她站在荒坡顶上大声地咆哮了一声,回声飘到了山谷,又悠悠地飘忽了回来,惊起了一山的飞鸟。
“我是赵二喜!”她又大吼一声。
赵二喜……二喜……
“这是什么鬼地方!”又嚎一声。
鬼地方……地方……
“欺负我的人,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断!”
尸万断……万断……
“贺青扬,你这个神经病!”
神经病……经病……
嘶吼连着回声,一声声接连不断,像极了多人合声的演唱会。
而此时此刻,距离这里不过一两里的桃源村贺家……
借着最后的光线坐在窗边替人抄书的贺青扬忽然打了个喷嚏,莫名地哆嗦了一下。
“青扬,你怎么又下地了?快到床上去躺着!”模样温婉、粗布衣裳的贺三婶子掀开布帘走了进来,一脸的急切。
贺青扬微微侧头,温润的面孔如玉一般:“娘,我只是抄些书本,这是之前答应了镇上周先生的。”
贺三婶子闭口不言,她知道这些书收了订金,那些铜板也早就用了,如果不抄了,自个儿家也赔不起。于是脸上浮现出了阴郁之色:“都怪那个二喜,自从她来了贺家,把咱们搅和成什么样了,唉……都怪娘,是娘和你大伯对不起你。”
“不提此事了。她走了,我们好好过日子。”贺青扬面无表情道,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无奈之色。
“青扬,你给娘说,你们那天究竟是怎么摔下河的?”贺三婶子再一次问起。
贺青扬握笔的手停顿了一下:“意外。”
“当真跟那死丫头无关?”贺三婶子并不相信。这个伤害了她最宝贝儿子的赵二喜,她誓死也不会放过。可每次问,青扬总是这样轻描淡写,对过往一字不谈。
贺青扬无力地闭上了双眼,片刻后重新睁开:“娘,她被扔在后山,料想也难活下去,何必再追究往事。”
“哼,我巴不得她死了才好!”贺三婶子凶巴巴地说。自己早年守寡,带着一儿一女辛苦过活,好不容易拉拔着长大,又给他找了门好生养的媳妇,谁知道进门的就是个祸害。
贺青扬皱皱眉,不再说话,低下头沾了墨,继续誊写书卷。
贺三婶子叹了口气,又低声地说:“我随时在担心,那死丫头在山上待不住,又跑回来。不然,我们把她送回娘家……不成不成,她那个娘家,我们真送回去,怕是都把自己搭在里面了。唉!这个事情该咋办啊!”
贺青扬放下笔,知道母亲的心结难以放下,他站起身,抚住贺三婶子的肩膀:“娘,她不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