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时候,每隔几年也总会有一些传染病出现,什么非典啊、禽流感啊、甲型H1N1流感啊那些……二喜最有体会是某一年的非典,那次自己还在读小学,记不清是三年级还是四年级了。
那一年的五月,情况十分严重,二喜的那座城市,最严重的时候每天能增加一百多例病人,可谓整座城市都是黑色的。
起初大家正常上课的,可是自从十几个学生病倒之后,学校就宣布停课了,二喜清楚地记得,所有学生背着书包逃离教学楼的场面,大家都戴着白花花的品罩,如同逃难一般,宛如好莱坞大片里的镜头。
当天回到家的二喜就出现了发烧咳嗽等症状,惊恐的父母马上将她送进医院,那时,二喜的舅舅是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作为疑似病例住进了医院。
在那间与世隔绝的病房里,隔离了一段时间,那一阵子,年幼的二喜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她总是坐在床边望着被封闭的窗户,幻想着自己的病情忽然加重,然后与那些不同名的病人一起,坠入黑暗的深渊。
二喜最终无事,可是她的舅舅,却在工作岗位上,染上了这种病症,一周后因病情加重,转入了总院治疗。舅妈也被隔绝,他们年幼的孩子只能由家中老人照顾。
那一段时光,对于二喜一家来说,无疑是最为黑暗的。舅舅大半个月后出了院,可是没多久就查出了自己患了非典的后遗症,股骨头坏死,得了这种病,严重情况下得换股骨头,极易瘫痪。
二喜记得舅舅治疗了好长的时间,直到她离开那个世界之前,舅舅也时常在阴雨天病痛,他自嘲地说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这便是二喜对于疫症的唯一记忆,穿来异世之后,那些过往的回忆似乎很遥远了,此时离南江越近,它们越是浮现出来,一幕一幕地脑海中盘旋,让人心浮气燥。
从早晨一直走到太阳升起老高的时候,二喜终于看见了前面那条山路……这条山路她从未来过,可是数次在她梦里浮现过,蜿蜒崎岖,荒无人烟。
二喜知道,这条路一条道走到黑,就是南江县的入口了。
她转身对阿满笑嘻嘻地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已经送佛送到西啦,你快回去吧。”
阿满望了望那个方向,犹豫了一下:“二喜姐,你真的要进去吗?”
二喜点头:“嗯,你快走吧,不然天黑的时候,你赶不到集市的。荒山怕是有狼什么的。”
阿满马上说:“我送你进去吧。”
二喜摇头:“不用。这就一条路,不用迷路的。”
在二喜的坚持下,阿满拱了拱手与她告辞,二喜看着他消失在了山路上,心里好生感慨,共行一路,也有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只希望这个善良的少年今后一切安好吧。
二喜也打起精神来,沿着那条路走去一路上碎石枯草,偏见不到一丝绿色,放眼所望,一片死寂。
可是她的心情却有些期待有些激动,因为马上就能见到青扬了,走到路口,又吐了一回,二喜正要去河沟边,捧了水漱口,忽然想到这是南江,最好谨慎一点,所以,强忍了下去。想着见到青扬再做打算。
她走了许久,总算见到了把守关卡的官兵,二喜兴奋地冲了过去,本想对他们说明情况,可那两人却是一副肃穆之态,拿出刀就挡住了路:“来者何人?”
二喜马上解释说:“我去南江找我家亲戚。”
“去不了了,路被封了,你回吧。”官兵没跟她废话。
二喜皱眉:“里面的人不能出来就罢了,我进去也不成吗?”
“不行,除非有官府的官文,才可入内。”那人又说。
二喜行了个礼,晃了晃手里的药包:“我相公是大夫,他前些日子进去的,我这是给他送药进去,还请官爷通融一番,行个方便。”
二喜自认自己态度很诚恳了,他们仍是拒绝,看起来凶巴巴的,挥了挥手让她走。
二喜可怜巴巴地站了一会儿,满肚子委屈,自己那么远地跑来,差点命都没了,好不容易到了,居然还不让进去,这是什么道理?
其中一个官兵见她不走,又瞧着一个女人家的有些可怜,好心说了一句:“这短短几里路,还有好几处关卡,你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还是早些回去吧,更何况,进去了,也是死路一条,你又何苦呢?”
二喜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往回走,那两个官兵见状,才重新收回了视线,继续蹲守起来。
他们也觉得怪怪的,这种地方平常人可是忌讳的人,哪里会有人来,更何况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女人,这荒山野邻的,她独自一人,除了那包药一无所有,若不是白天,真的跟女鬼无异了。
二喜一直走到他们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才四处看了看地形,通往南江就这一条道,可是这周围都是陡峭的山,若是爬山而行,也不是太困难的事。
所以她决定曲线救国,绕一圈,从另一个方向走进县里。
二喜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低声说:“娘一定带你找到你爹。”
二喜往山里走去,这里根本没路,秋天的山路满是各种各样的枯草,好多还带了尖尖的小刺,一碰到衣服就能粘上,然后扎进肉里,又痒又痛。
二喜拿了根棍子,一边走一边四处扫开这些障碍物,同时留心着脚下的斜坡。
她本来体力还不错,这些日子却因为怀孕,虚弱了不少,走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二喜站着休息了一下下又继续前进,这里绕了太远的地方,估摸着今天天黑前能进县里就不错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遇到了第一个障碍物,一块硕大无比的石头挡住了前方的路,二喜看了半天,决定踩着石块爬上去,一路上心脏突突直亮,总感觉一不留神就能滑下山坡。
后来又走了百米不到,又遇到了一处山崖,瞧着不高,最多三四米的样子,可是陡峭得很,近乎九十度了,除了这里,左右都无处下脚,让人头痛。
正在纠结之时,身后竟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