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初未与他争辩,自己这相公永远也分不清面脂味与胭脂味的区别的,说了也是不懂的。
过了没一会儿,大夫来了,正是陈旭岩最看不惯的周老头,陈旭岩站在院子时哼了一声:“好生看看,别尽说些唧唧歪歪听不懂的道道。”
兰初脸一红,对周大夫行了个礼:“有劳大夫费心了。”
周大夫时常来陈家的,又不是一天两天的,早就习惯了陈旭岩的挖苦,自然不会与他计较,马上拎了药箱进了屋。
兰初依着自己相公,一脸担忧:“一会儿让他们去弄点橄榄果回来,用那个泡蜂蜜倒是有效的,我小时候就吃过。”
“这些零嘴都是哄小孩的,要不就是你们这样的女人。”陈旭岩鄙视道。
兰初才不和他生气呢,她知道自己相公是嘴硬心软,指不定一会儿,不用自己说,他就找人去买了回来了。
两人在门外等了许久,大夫都没出来,盯着纹丝不动的木门,兰初紧张了起来:“咱们进去看看?”
“不去,我爹讨厌咱们围在那里,说烦得很。”陈旭岩百无聊赖地揪着旁边的树叶,一副不把它捋秃毛不罢休的样子。
又等了许约,估摸小半个时辰吧,周大夫终于出来了,可是这次却十分奇怪,陈母竟然破天荒地没有送他,而周大夫脸上也是一脸的凝重。
兰初心里紧了一下,马上走上前,行了个礼询问了起来:“我爹的情况如何?”
周大夫摇了摇头:“情况都与陈夫人说清楚了,还请宽慰二位,多舒心解郁,这样多少也是个缓解。”
他匆匆说了两句,就拱手离开,完全不提具体病症,可他的话却是十分明显了,意思就是治不好的病啊!
兰初皱着眉头,转身要拉自己的相公一同进去,陈旭岩却愤然甩开了手:“我在这里待烦了,我要出去逛逛。”
不待兰初阻止,他就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一副不想再在这里待的架势。
兰初知道,自己相公是害怕了,莫说他,自己也怕啊,公公可是陈家的顶梁柱,若是他倒了,那就真的是天塌了!
兰初进去的时候,婆婆正在说话,她声音有些压抑不住的哽咽,坐在床边声音颤抖得很:“怎么可能是肺痨,哪有什么痨虫,不就是咳得厉害些吗?其它也没觉得有啥,周大夫我一向敬重他,他今日倒是看走眼了。老爷你莫担心,我马上着人去请回春馆的大夫了,他们医术高明,若是吕神医在,那就是一副药剂的事情。”
兰初听后,心中大为震怒,肺痨,那是必死的病症啊,而且还会反复发热、身体消瘦,慢慢地咳血而亡,桃源村里有个女人,以前就是得的这种病。
“莫费那事,得啥病那就是听天由命的事。”陈父一脸平静,紧闭着眼睛。
兰初刚刚走进两步,陈父就睁开了眼睛:“兰初,将你娘带出去歇歇吧,她在这里吵得我心烦。”
兰初见状,只得挽了婆婆的手,小心劝慰道:“娘,咱们去看看药抓好没有。”
陈夫人有气无力地倚着儿媳的手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像是失了全身的力气一样,整个人重重地靠在了兰初的身上。
兰初咬着牙将婆婆扶了出去,尽量平静地说:“娘没事,大夫惯是说得严重,有些时候,明明就是小病症,他们愣是能说得比天都大。咱们按你说的,咱们去请吕神医去!”
陈夫人一听吕神医几个字,恢复了一丝力气:“去哪里请啊,听说吕神医近些年来已经不看病了,而且几乎不在县上逗留,去哪里寻他去?未必要去回春馆守着?”
兰初弯了弯嘴角:“娘,我堂弟乃是吕神医的关门弟子,我这就让人送信过去,有他出面,自然是寻得到的。”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陈夫人恢复了一点精神:“那你快去办,我现在去看看药可有开好,我先盯着熬药去。”
兰初的话多多少少让婆婆的心平稳了一些,在她们眼里,吕神医只要一出手,必然可以让死神退而远之,这样,陈家才会安然无忧!
……
而这一切,桃源村的贺家并不知晓,贺大娘最近正忙得很,正值玉米秋收,她家的地可都种着,这会儿正与贺老大没日没夜地扑在地里。
此时的田间地头,已是一片丰收的迹象,玉米林间果实累累,红红的玉米缨子标志着它们已经成熟了,看起来十分喜人。
可那些满是小绒毛的叶子和缨子上的花粉粒,触碰到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让你痒上许久是不罢休的。所以尽管太阳当头照了,贺大娘仍是穿上了严实的衣衫。
刚刚忙和了一阵,一抬头,发现小春儿不知何时来了,她头上戴了一块布巾,把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透出了一双眼睛。
“大娘,我来帮忙了。”小春儿低声说了一句,拿起背篓就下了地,埋头苦干起来。
贺大娘想劝阻她:“你一个从没下过农活的小丫头,就莫来凑热闹了,这些活,我们慢慢做就是。”
小春儿没说话,只顾干活。前面的贺老大拿起镰刀奋力地砍掉多余的缨子,避免弄到人身上,身后的小春儿掰下玉米,扔进身后的大筐里,贺大娘就负责踩下玉米杆儿,避免重复劳作。
这些玉米杆子也不会浪费了,搬回家去当柴火烧,很引火的,实在用不了还能沤在地里当肥料,可谓了一举多得。
干了半个时辰后,小春儿有些吃不消了,看着不是多大的体力活,可干久了手磨得红红的,还被玉米叶子割出了好多细小的口子,火辣辣地疼!
可是这样的疼痛和疲累,却让她有了一种受虐的快感,让她可以暂时忘却小豆子失踪的事,忘却那潭黑漆漆、能吞噬掉人的潭水。
她咬着牙坚持着,手下越来越用劲,倒比之前的速度快了许多,前面的大伯砍完了缨子后,也过来掰玉米,唤着小春儿歇息一会儿,她却打死不愿,一言不发犹如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