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晚上你只有打地铺了。”二喜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
栓子十分意外:“这么好的褥子,哪里叫打地铺,我可是在荒郊野外都睡过的人。“
这事,二喜知道,上山的时候,两人闲聊了一阵,二喜这才知道栓子的母亲去世得早,从小就苦哈哈地和父亲四处奔走做活,父亲不会泥瓦活,更不懂木匠,只能做下苦力的杂活,他也跟着帮忙打下手,年纪轻轻就磨得一手老茧。
所以这种状况下,栓子也吃了不少苦,有一顿没一顿也是常有的事,这两年,父亲的老毛病犯了,一变天就腰腿疼痛,所以他时常去集市找找自家小姑,央着帮着找着活计糊口。
赵二喜明白这样的人,生活压力很大的人,会更珍惜手头的工作,基本上不会虎头蛇尾。
“栓子,这茅屋没有门,你看找个什么东西挡挡,不然晚上风大不说,还有蚊子毒虫啥的。”二喜叮嘱了一句。
栓子无所谓的样子:“没事,我晚上在外面熏些草,那些虫子就不会来了,风大不怕。”
夜很快来了,对于二喜来说,这是又一个新阶段的展开,相对于自己初来荒山,现在的生活富足了许多,身上有银子,身边有伙伴,有事做,有安全感。
山上的她心满意足,可是镇上的贺青扬却心情古怪,他已经躺在床上半个时辰了,头顶的那些房梁都看恍惚了,却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里一堆奇怪的东西,一会儿是赵二喜撒娇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她发怒的样子,再一会儿又是她伸出手戳自己的样子。
这个死女人……他在脑海中抱怨了一句,瞬间又想到了她那只小木匣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她简直不像正常的女人。
正常的女人什么样?应该是像娘亲一样,温柔贤淑、性情温和,心地善良吧?每天做做家事,相夫教子,与邻人和睦相处……
不是赵二喜以前那样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满腹贪婪的。更不像她现在这样风风火火、敢打敢拼,一堆馊主意的!
分析了半天,青扬忽然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现在的赵二喜……某些时候,竟让他觉得有些可爱?
这个女人嫁进来一年多,自己连看她一眼都没兴趣,可是与她和离后,却忽然对她迷惑起来,她该不会是施了什么邪术?
清扬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就她那种连狼都敢杀的凶神,会相信那玩意?他拉高了布单,闭上眼睛,安心睡去。
夜很深了,桃源村里一切平和,除了鸟叫虫鸣,风吹树动外,没有一丝声音,无论是人,还是家畜都已安睡,就连荒山,皆是如此。
可是,某一个地方却有一人彻夜难眠,他满心满脑的都是报复,那些身体上的疼痛外加精神上的羞耻全都转化成了愤怒。再加上白天被人一怂恿,现在只想来个鱼死网破!
……
第二天,艳阳高照,准确地说是很热,可是二喜她们闲不下来,一大早她就起了床,在茅屋旁边筹划起了宅基地的具体位置。
想了半天,决定倚着茅屋而建,这里平坦,而且周围石头也多,敲碎了垫底也十分方便。只是缺一点大树遮挡,这个问题不大,修好房子后,可以移植一些果树,还可以搭了架子种葡萄嘛。
二喜拿着树林勾勒出了一块地,面积和贺家的小院子差不多大,一溜儿四间房,另加厨房、茅厕,另加一个偌大的院子,院子里可以用竹子搭着木架子,下面可以摆了竹桌吃饭,方便又凉快。
她和栓子说了一阵,房屋建多大,怎样一间挨着一间,然后院子怎么弄,她说得仔细,栓子听得认真。
因为昨天实践过,栓子心里还是有谱,所以二喜这一说,他马上明白了过来,连声说自己会尽量做好的。
“速度不急,慢工出细活,超出的时间我再给你加工钱。”二喜大方地说。
栓子有些脸红:“不,不用,先把事情做好再说。”
简单地吃了些早饭后,两人就开始动工,因为修建的房屋多,光靠栓子那是肯定不行的,所以二喜也换了轻便利落的衣服干活。
砍竹子这样的力气活她不如栓子,可是搬运、整理,大致地测量长度这些活她是完全没问题的。
说起测量,二喜没有软尺,于是找了绳子,大致算好了一米的距离,打上结,用这个来测量,既快又准。
于是,两个人闷着头工作起来,可是干了一两个时辰,问题也来了,需要的材料太多,速度完全跟不上,一趟一趟地搬运竹子,全都是力气活。
不知道跑了几趟,二喜就没了力气,她往地上一坐,快要累瘫了:“歇会儿歇会儿,我要累死了!”
她拎起茶水壶,倒了一大碗薄荷茶,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这情形很像老舍笔下,拉着板车,渴到脱水的骆驼祥子。
栓子也坐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自知自己是被二喜姑娘雇来的短工,得与她保持界线,所以不论是吃饭还是做活,都十分注意分寸。
他始终记得小姑交代的话:“人家二喜姑娘独身一人,你一个大小伙子,说话做事可得多注意,不要落人口舌。”
两人正在休息时,忽然听见了砍竹子的声音,那声音就从不远之处传来,听起来虽然有力量,但却十分生疏。
栓子有些奇怪,起身去查看起来,他走了十几步后,终于看清了前面的情景,竹林里的是那个不大搭理自己的姑娘,她此时正背对着自己,一下接着一下,用力砍着竹子。
栓子想去打声招呼,又害怕惊吓了她,犹豫了几下子回了休息的地方,把这事告诉了赵二喜。
二喜笑了笑:“大概花花看咱们太辛苦,憋不住要来帮忙了吧。”
“那我要不要躲着她?”栓子想了想,又问。
二喜摇头:“躲着干嘛?该干嘛干嘛,她习惯了就好了,这臭毛病不能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