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眼含热泪领命而去之后,皇帝便跌坐在皇位之上,双手指骨用力捏着太阳穴。
“皇上可是头风病又犯了?”
“是了是了,快……爱妃快给朕揉揉。”皇帝有些语无伦次地吩咐坐在一旁的景妃。
忽地门开了,北堂御不经通报地就闯进了御书房,皇帝甚是不悦,却似乎是头脑眩晕得不行,竟连开口斥责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北堂御面色冷漠地看着将后背倚在皇位椅背上、无力地挣扎着的皇帝,“父皇,儿臣的母妃打算不再为您按揉额头了,您暂且忍一下吧。”
皇帝疼得脸都已经涨红,用尽全身力气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当御书房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护卫甲士转动刀柄,全部向着皇帝之时,他的脸上流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父皇莫慌,您这头中的毒可是儿臣与母妃用参汤滋养了数年才到了这般厉害的程度,是为慢性,不会顷刻间要了父皇的命的,父皇慢慢享受。”
皇帝的身体已经开始抽搐,面色也已经涨成了紫黑色,他含糊不清地指着景妃,“你……你竟也……”
景妃笑意盈盈,酒窝微漾,眼睁睁地看着力竭的皇帝在她面前由皇位滑至地上,“皇上,如今太子与十七都不在,没人会来救你的,你还是认命吧!”
北堂御眼中流露出贪婪的光,却丝毫不遮掩,笑道,“母妃说得是,如今父皇病入膏肓,已经不适合处理朝政了,不如下一道旨,命儿臣暂行监国如何?”
一直在皇帝身旁站着的内侍,突然就从袖中抽了一道圣旨出来,阴笑着将手伸向皇帝案头的玉玺。
皇帝此刻再也没有力气发声了,他无力地向着那落在圣旨上的玉玺伸出了手——那方玉印,看似近在咫尺,此刻却是那样遥不可及。
御书房的门一直紧闭,不多时便从中出来一名护卫,脸上狂喜,拐到一个僻静处,将那圣旨打开来看。
那护卫读着读着,眼中开始放出疯狂的光芒,口中也默念着,看四下无人,便手足狂舞地奔向西面那片荒芜的宫殿。
当他奔进静淑宫偏院的那一刻,一把扯下了面上的面具,赫然是一张娃娃脸。
静淑宫处处荒草丛生,长长通道上数不清的古老青石砖已经被杂草遮得尽数看不见了。
宫外暖醺的风似乎永远也吹不透那斑驳的宫墙,这里是凄冷而萧瑟的,阴风阵阵,呜呜作响,仿若女人的哭声,如泣如诉。
北堂枫一脚踏进偏殿的门口,便开始大声呼喊起来,“雪儿,雪儿,我们的机会来了!”
屋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败的气味,那小窗之下,坐着一个女人,昔日秋波荡漾的美目,此时已经是空洞无神;曾经曼妙的纤腰此时隐藏在粗糙肥大的长衫下,早已不复婀娜。
听见声音,窗边阮明雪失神的眼神望了过来,正看见跑跳着进门、娃娃脸的北堂枫,她一时恍惚叫道,“谢御?”
区区两字,却令北堂枫止住了步伐,悲戚之色渐渐浮上眼角,谢御,是他初识阮明雪时告诉她的假名。
如今这个名字再次响起,却是在此番境地,当日的妙人,此时已不复风华。
他站在原地,端详着她憔悴的面容,似是在斟酌词句,“雪儿,北堂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