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我们相伴也有上千年了,可以说我对周遭的大部分认知都来自于他,甚至连我住的地方是昆仑瑶池,都是他告诉我的。
除了栎鸟,瑶池神水还吸引了各处往来的灵兽在此憩息,比如北溟的青鸾鸟。
她跟栎鸟不同,青鸾是北溟仙族族长之女苡安的坐骑,距今约一万年前,神族与仙族合二为一之后,她便时常要在两头奔波,而昆仑山又恰好在两处中间,她飞得累了,就会停在瑶池边,喝口水,如果看到有仙娥喂食,也会吃上两口。
不过青鸾比较高傲,是不会吃我吃剩下的东西的,仙娥们也都会主动给她投喂,想来是知道她的身份,巴结不到她的主子所以来巴结她,所以只要她一来,我的口粮就会少很多。
同为灵兽还分三六九等,是不是很可笑?
过去,神仙二界治制是不一样的,神族以天帝为首,上尊三清祖师,下设宫府天官,由各宫主神引领,各司其职,而仙界多以族群划分,这一点跟妖界颇有些类似,族内推举有能者担任族长,再从各族族长中挑选仙首。
北溟一族原在仙界就地位尊崇,二界合一后依旧鼎盛,风光不减。
初识青鸾时,我曾询问其来历,她藐了我一眼,神色轻蔑,叽叽喳喳地说起她高贵的出身,我听不明白,问她什么是北溟仙族,她费劲说了半天,我居然是这个反应,眼色更冷淡了,好像我是什么沟渠里跑出来的乡巴鱼,拔高了嗓子说:“你居然连北溟仙族都不知道,那可是当今天后的母族啊!”
话说上古时期,创世之主开天辟地,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神仙二界同为清气所化,本属同源,神乃是自然而生,多为创世主一脉的后裔,而仙族则是通过后天修炼,达到与天地共存的超凡之境的。
两界原本一直划域而治,直到天帝与天后结合,两族联姻,天界才成为如今这个模样,除了部分如北溟仙族这样古老尊贵的族群仍留在原处外,其余大部分仙族都已迁至玉京,与神族共享九天。
以上这些都是栎鸟告诉我的,几千年来六界好像发生了许多事,而始终我孤零零地呆在这瑶池里,仿佛天上地下,一切都与我无关。
有时候我也会好奇,主动问栎鸟,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外面的世界?外面这么大,你问的是哪里?”栎鸟歪着头。
“大致来说呢?”我见识浅薄,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但又不死心。
栎鸟说:“大致来说也是有好有坏,你问这个作甚?”
“没什么,”我说:“就是随便问问。”
其实我就是无聊了,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我很渴望能去别处看看,而不是被困在这一汪池水中。
栎鸟说:“现在外面早就是太平盛世了,三千年前,神魔两族纷争致使六界动荡,各族混战不止,那叫一个天愁地惨,日月无光,幸而有武神殿下横空出世,率领天兵天将荡平魔族大军,才让世间恢复原有的秩序。”
我对这些一无所知,懵懵懂懂,听着听着心中生出些许庆幸,三千年前,那岂不是我出生的时候。
看来我赶上好日子了呀。
但我感触并不深,或者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因为我自己还有一脑门子官司烦忧呢。
瑶池的生活虽然安逸平静,但我也是有天敌的。
我的天敌就是西王母豢养的重明鸟。
瑶池边停留的灵兽以鸟雀为多,其中有健谈一些的,与我交好的,有沉默寡言的,对我不理不睬,不管如何,大都还算和善,便是像青鸾这样的,最多也就是傲慢一些,但他们都不会直接攻击我。
只有重明鸟,从我来到昆仑山,便隔三差五就要来欺辱我一次,它很聪明,每每总能避开仙娥,也避开那些光顾瑶池的鸟雀的耳目,所以除了我,谁都没有发现它的恶行。
重明鸟是西王母的坐骑,修为自然不一般,我哪里是它的对手,每次都被它追得东躲西藏,它用锋利的爪子抓我,弄得我遍体鳞伤,时至今日它都是我的噩梦。
而且我逐渐意识到重明鸟并非只是戏弄我,或是那我练手,它是真的想我死,对我痛下杀手。
这日重明鸟又来袭击我,它照常折磨了我好一会儿,要给予我致命一击,这时,岩洞外传来说话声,重明鸟十分机警,连忙躲了起来。
“殿下也太宝贝这个弟弟了,他本就是武神的命格,是注定要为六界安定而战的。”
我不晓得说话的就是西王母,只觉得她的声音有些耳熟,好像以前听到过,我悄悄浮出水面,见到一个雍容闲雅,神采奕奕的女神,浑身散发着精纯灵力,眉心点着三瓣花钿,穿着一件芙蓉色的衣裙,盘发上装饰着精致步摇,看上去明艳又大气。
昆仑山的仙娥我也见过不少,大多花容月貌,端庄典雅,但与这位女神相比,未免都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与西王母并肩沿着瑶池缓步而行的,是一位青衣银冠的俊朗青年,青年个子很高,偏瘦,穿着素雅,却于细节处见功夫,宽大的袖口绣有珠串,衣领用锦缎滚边,银冠上镶着白玉,腰带上也有金丝装饰,除此之外别无装饰,没有插簪,也没有带腰佩,庄重华贵却很低调。
那青年用低沉温和的声音说:“鹤青才从西海回来,父君又要让他去蛮荒平乱,那地方妖魔混居,人鬼难分,还有上古凶兽和各界逃逸的恶徒,是个不法之地,他上次受的伤都还没有好全…”
西王母叹了一口气:“可我听说潜逃的魔族余孽欲在游说蛮荒各国国主,欲兴风作浪,清剿之事已经拖得太久了,当年的神魔之战,将整个六界都卷入其中,如果这一次能将作乱的魔族彻底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