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遮住日光,他已然不好奇这小公子的身份。既然他能找到自己,定是些门道,即是如此,心中了然,那么他做好分内,给他这一劫,才是该做的。
尹笙在朦胧的昏睡中感受到有人叫他,费了好大的劲,他才睁开眼皮下意识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嗓子干哑的像只破锣,而身后的人提醒了他,“小公子,已经戌时四刻,接下来您可要受住了,这是最后一层。”
随着银针的刺入,每一针都好似扎在尹笙骨头上一般,每一针他都清楚的感受到入骨的痛,痛的他想逃离却只能生生受着。
时间一滴滴的过去,痛感越来越强,他甚至觉得那九只龙已然在他背上较劲,争夺着那口棺,拉扯着他的脊背。
鲜血浸入棉布,喉头的腥甜已咽不下去,棉布被浸的血红欲滴,就在尹笙要失去意识,彻底昏死之时,身后的人停下了动作;直至亥时,整整四层鸽子血的九龙拉棺,结束了…
刺青的人替尹笙拿下了口中浸血的棉布,没了堵着嘴的东西,鲜血从口中直涌而出…
尹笙已然没了大半条命才堪堪背住这棺——
直到听到睡吧…
尹笙才敢放下支撑着的眼皮,临了不忘叮嘱明天辰时之前叫醒他。
昏睡的期间,尹笙并不安稳,汗珠不停地从他的额头渗出,划过清秀稚嫩的脸颊滴落,咬的发白的唇角渗出一缕红。
他在发抖,不是因为背上的疼痛而抖,是恐惧。
他梦到了他的阿爹阿娘,梦到尹府及至亲被问斩的圣旨;梦到阿爹为了保住他在皇帝脚边磕的血流如柱自请五马分尸。
尹笙死死抓住身下薄被,小手攥的吱嘎作响,他是尹家最后的种了,是阿爹惨死换来的后!
他又梦见阿爹的惨死换来他以罪奴之身做四皇子伴读的圣旨。
那天晚上尹笙倦在四皇子偏殿的角落里,
看着阿娘塞给他的纸条:
“儿啊,爹娘只能护你到这了
咱们尹家没错。。。
错的是你爹太为皇帝着想!
功高震主啊我的儿。。。
尹家可就保了你这么一个后。。。
儿啊!不是爹娘狠心
可你又不去代价的活着往上爬!
无论任何代价你得活着,爬上去,为你,为尹氏,你必须活着!”
那天的尹笙看着这张纸,无声的缀泣着,眼泪模糊了视线,渗透了薄纸,他想留着阿娘的字迹,但他不能。。。
少年就用这些眼泪打湿了纸,那薄纸被眼泪冲散,整整一夜。。。
眼泪再次划过小孩的脸,尹笙慢慢睁开眼睛,一丝痛苦与仇恨顺着眼泪掉落,他擦干了眼泪,情绪被封在眼中,强忍着背部的痛,缓缓下了榻打开房门。
给他刺青的先生正坐在院中品茶,看着他,他走上去深深拜了一礼。“多谢先生——”先生未动,给他递了一杯茶。
待尹笙喝完开了口:“小公子,你的命也算够硬,这棺你大概是能扛得住了。”
尹笙抿唇不语,他在四皇子身边伴读半年有余,这赌命改命的法子是他无意间在皇子的生母延嫔宫中所见。
当时还有一张相对的凤凰图腾,而他未用。
现在想来,温柔的延嫔,有这么不为人知的动作,那单纯的四殿下会不会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半年来,受噩梦与薄纸相扰,尹笙便想到了延嫔的法子,既然阿娘要他不计代价的活着,他意气一回赌一把又如何。